第13章 決戰塞卜哈(2 / 3)

真折騰!

經不起這般折騰還算啥特別行動小組。第一組費明星他們不僅漂亮地打勝了第一仗,而且還把事關全局的利突邊境陸路通道打通了;第二組也不差,從班加西接走了一船又一船同胞,又趕赴米蘇拉塔。唯獨我們還在像沒頭的蒼蠅到處瞎轉悠,這算什麼事兒?小組裏的幾個年輕人臉色鐵青,嘴上沒有出聲,心裏早罵開了。

“媽的,都是老卡把咱折騰成這樣的!”這話他們罵出聲了。沒錯,利比亞被卡紮菲折騰得民怨沸騰,戰火四起。

黃振宇等人馬不停蹄,又從阿曼的馬斯喀特機場飛往迪拜。迪拜真牛,不僅有風景如畫的海灘和豪華別墅區,還有幾十公裏外就能看到的高聳入雲的“世界第一樓”。幾個第一次路過迪拜的組員還沒來得及看清這個波斯灣富國的真實麵貌,國內又來了催命指示:“計劃再次生變,迪拜沒有到塞卜哈的包機了,你們立即返回開羅,從那裏搭乘剛剛租定的包機直飛塞卜哈。”

“等於兩天時間內,因為沒有航空公司願意飛往利比亞,一直搞不定到塞卜哈的包機,我們來回走了四個國家,最後才於北京時間28日淩晨1時33分到達塞卜哈機場……”組員徐海風說。

黃振宇小組感覺又急又氣,因為這一天是國內指令將所有中國公民撤離利比亞的最後期限。

不過黃振宇等小夥子不用擔心,一來塞卜哈撤離大戰的序幕在他們“轉悠四國”途中,早已緊張地拉開;二是真正的決戰時刻還在等待著小夥子們。

我們回頭再來看另一條戰線上塞卜哈的撤離戰鬥,那就是國資委所屬單位的自救行動與外交部領保中心的密切配合,沒有這樣的行動與配合,塞卜哈撤離行動就無法取勝。

貟亮——我們前麵已經提過的那位中水電集團副總經理兼駐利總負責人,這位西北漢子人高馬大,多年在海外承包工程,經驗豐富,有勇有謀,敢於擔當。當第一特別行動小組費明星他們需要去西線打通陸路撤離通道時,是貟亮主動派司機和兩輛車隨行保駕護航;當利突邊境大批同胞因沒有證件需要衝破封鎖線回的黎波裏取護照時,也是他命令自己的司機當了一回“敢死隊員”;在大使館要護送幾十名留學生而找不到車輛時,也是貟亮親自指揮把留學生們送達碼頭,讓他們安全上船。

“埃塞俄比亞、蘇丹的包機是我們出麵租的,但我們自己公司隻用了兩個航班撤離工作人員,其他的名額都讓給兄弟企業了。”貟亮快人快語,很像軍人出身。

“26日起,不少人從網上和QQ消息中得知國內決定在3月5日前將所有中國人撤離利比亞,北約即將轟炸利比亞的傳言四處彌散,我們公司的工作人員都人心惶惶,恨不得插翅飛回家。2月27日,東線的班加西和西線的利突邊境周圍的中國公民基本撤得差不多了,即使打得最激烈的米蘇拉塔地區,我們的同胞也在紛紛登船。唯獨南部的五千多名中國工人還困在那裏,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塊我們公司的人最多,僅加特一個地方,除了我們自己的971人外,還有三百多名尼泊爾雇員,不帶他們走是不行的,加之中水電集團又是撤離負責單位,我感到責任很大。

正在忙得不可開交時,26日晚上,在的黎波裏的公司總部突然亂了陣,好幾個人跑到我麵前說要撤離,理由是北約一旦轟炸,的黎波裏肯定首當其衝,我們公司總部又在市中心,與中國使館挨著。‘不炸死也會嚇死,放我們走吧!’他們對我這麼說。我說不行。理由很簡單,南部還有我們公司的兩千多人,再者我們是撤離組織單位,絕對不能在這個時候先把公司總部機構撤走。如果誰要走,可以,但有個條件:如果你是共產黨員,那麼你立即提交退黨報告。我這麼一說,不再有人說話了……”貟亮說他這一夜忐忑不安,沒合過一分鍾的眼,怕公司在這緊要關頭出亂子。

第二天早晨醒來,一件更意外的事讓貟亮驚出幾身冷汗。

“貟總,壞了,壞了!你快來看……”貟亮被人連推帶拖地拉出房間,來到陽台上。

“我們使館的國旗都沒啦!”

“怎麼回事?國旗真的沒有了呀!”貟亮大驚失色。他們公司與中國使館近在咫尺,隻要抬頭,就可以看到使館屋頂上那麵永遠飄揚著的五星紅旗。此刻國旗竟然沒有了!難道像美國轟炸我駐南斯拉夫使館一樣,北約對我駐利比亞使館實施了暴行?或者是使館提前撤離了?

“走,去看看!”貟亮一邊抹著額上的冷汗,一邊叫上司機登車直奔大使館。

“貟總,這麼早啊?來來,我正要找你商量事呢!”剛到使館門口,王旺生大使就迎麵過來,揉著迷迷瞪瞪的眼睛,熱情地招呼貟亮。

“咋回事?”貟亮頗為不悅地朝王大使吼道。

“嗯,什麼事?”王旺生大使不解地問。

“你看看……”貟亮手往屋頂一指。

“喲,大風把我們的旗杆給刮斷了啊!”王旺生一驚,馬上拍拍貟亮的肩膀說,“你來了正好,請你的人幫忙重新給弄根結實一點的旗杆,好把我們的國旗升起來!要不大家以為我們出了什麼事,或者以為我們跑了呢!”

“慢著!”不料貟亮不僅沒理會王旺生的話,反把年長他許多的大使一把拉到自己跟前,麵對麵地質問,“你說實話,是不是你們要走了?是不是你給自己留了一艘逃跑的航空母艦?”

王旺生看了看比自己高出半個頭的貟亮,平靜地說:“可惜中國還沒有造出這樣的航空母艦,外國的我租不起。”

“哈哈哈……”貟亮突然大笑道,“我是跟你開個玩笑。昨晚我們有人說大使館的人都跑了,為什麼我們還不宣布撤離?我告訴他們,隻要中水電公司還有一個人在利比亞,我貟亮就不會走,更不要說我們的大使館還在呢!這不,我說對了吧?”

王旺生在貟亮麵前伸出大拇指:“是條好漢!真正的共產黨員!”

“來,再交給你一個任務。”王旺生大使把貟亮請進使館後說,“南部撤離是最後一仗,可我們離那邊太遠,通信又基本中斷,國內非常著急,使館壓力更大。我這邊抽不出人來,想請你派人馬上去打通與塞卜哈的聯係……”

“巧了!我本有此意,正想向你請示彙報呢!”貟亮擊掌應和道。

“那你馬上回去組織人,立即出發。”

“好!”

貟亮回到公司駐地,隨即按照王旺生大使的意見,馬上召開了全體工作人員會議。

“我們當中將有一半人往南走,去打通塞卜哈的通道。這一部分人到了那裏,組織完撤離隊伍上飛機後,便隨隊回國。另外一半人繼續留守在的黎波裏,直到公司所有的人離開了利比亞後再撤……”當貟亮宣布這個決定後,會場一片寂靜,沒有人接話。大家都明白,往南走,雖然有風險,但在一兩天內就能回國;留在的黎波裏的,則生死難測。

“這樣吧,每人在紙條上寫一個字——‘走’或‘留’,再寫上名字。我可以向大家保證,不管你寫的是‘走’還是‘留’,我絕對不會在任何時候向任何人透露,也絕對不會在任何時候拿這件事在公司裏對你說三道四……”貟亮特意補充了這段話。

依然沒有人回應。

“寫吧。”紙條發到大家手裏,一會兒又交回貟亮手中。

“當時我捏著十幾張輕飄飄的小紙條,感覺卻像握了千斤重的分量。我確實很擔心大夥都寫了‘走’字。其實真要都寫了‘走’字也很正常,誰沒有妻兒老小,誰不怕死啊!但當我一張張打開時,看到的竟然全是‘留’字,那一刻我的眼淚奪眶而出,怎麼也忍不住……”貟亮在接受我采訪時依然被這件事感動著,七尺男兒的眼睛裏淚光閃閃。

貟亮自己帶著七八個年輕人留在的黎波裏,一直堅守到3月2日,在獲得王旺生大使同意後安全撤出了利比亞。另一批赴塞卜哈的人是在副總經理劉慶福帶領下,於會議後第二天一早駕駛一輛越野車向南部茫茫沙漠地帶挺進。“分別時,大家心裏都做了最壞的準備,我們一個個淚流滿麵地熱烈擁抱,難舍難分,連在場的利比亞雇員看了都很感動。”貟亮說。

劉慶福一行涉險闖關,一直走了十幾小時,才到達塞卜哈。他們的到達,為更好地協調中水電兩千餘人的集結與撤離提供了有力保障。劉慶福後來還特別做了一件讓尼泊爾政府異常感動的事:他受外交部委托,親自護送三百多名尼泊爾工人先從塞卜哈到蘇丹,又從蘇丹轉機將他們送回老家。這一舉動令尼泊爾當局和人民十分感動,他們的勞工部長專門到機場迎接並給劉慶福等人獻花。“護送尼泊爾工人的包機是我們公司出錢租的。”貟亮很自豪這一點。

塞卜哈作為撤離的最後一個點,是在外交部向中央建議的撤離方案中就明確的。當時根據各個途徑獲悉利比亞局勢的最新情況及發展動向,認為塞卜哈的實際狀況可以大規模撤僑。令外交部應急指揮中心沒有料到的是,原本以為沒有懸念的塞卜哈撤離後來竟然步步受挫,節節斷鏈。

早在21日晚,外交部在宋濤主持下給中央草擬撤離方案時,彭驚濤、陳曉東、黃屏、郭少春、馬繼生等幾位外交“智囊”,就已經把從塞卜哈用飛機撤離我國公民的計劃列入方案。在22日中央撤離總指揮部會議召開並下達全線撤離命令後,黃屏他們就立即要求我駐埃及使館了解塞卜哈機場的情況。23日我駐埃及使館報告說該機場能起降A320等150至180座飛機。“太好了,這樣我們用二三十個航班班次就能接回那裏的五六千人。”郭少春等領保中心的同誌曾一度為此很放鬆。他們還設想:“如果直飛不行,我們的包機就在埃及的開羅和亞曆山大做擺渡。”看起來這似乎萬無一失。

24日至26日,整個撤離的重心落在東西兩線的班加西和利突邊境上。當這兩地的通道基本打通,開始大規模撤離時,撤離重點便集中到了南部的塞卜哈。但計劃不如變化快,戰爭中的利比亞局勢瞬息萬變,周邊國家的情況也在發生著變化,一些讓人意想不到的事情不斷發生。

首先是去往塞卜哈的航班無法落實,其次是周邊國家的飛機租借不到。因為此刻關於塞卜哈有可能成為卡紮菲最後堡壘的傳說越來越接近事實,就是說塞卜哈將比班加西和米蘇拉塔更有可能成為保卡和反卡勢力最殘酷的廝殺之地。

“不管找什麼人用什麼辦法,必須完成租借埃及航班的任務!”黃屏、郭少春給駐埃及使館下了死命令。

“不是說國內派包機過來嗎?”使館人員不解地問。他們還不清楚,這個時候國內安排的民航飛機已經全部飛往希臘、馬耳他和突尼斯等地,去接應那裏中轉過來的兩三萬同胞,根本抽不出航班飛往開羅和亞曆山大。關鍵是利埃邊境關閉後,開羅和亞曆山大已無人可接應。

“宋大使,拜托了,你們無論如何要把埃航的飛機搞定!不然的話,塞卜哈那邊麻煩就大了!”這時的黃屏自己都記不清到底多少次給宋愛國大使打電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