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將有一艘由我駐馬耳他使館租借的‘科諾索斯’號郵輪抵港,其餘船隻會在明天相繼到達。”國內來電回答。
“碼頭上已經有好幾千人了!一條船哪夠呀!”此時李玥身邊已經聚集了不下兩三千人,而且這才是剛剛開始集結,他能不急嗎?
“如果不行,我們會命令先期到達的中國貨船靠岸接應……你要知道,今天——26日是全線撤離最繁忙的時間,每條線上都緊張!”國內回答。
我的天,貨船也用上了!李玥知道問題的嚴重性。
“如果船隻不能及時抵達,你們要注意運用‘蓄水池’戰術,把全體待撤人員先送到港口附近集中等候,一旦船隻抵達再根據載客量分批送登船,要發揮中交大本營作用……”國內又來指示。
“明白。前線明白!”話雖這麼說,但李玥深感千斤重擔在肩頭。現場雖然也有各家公司的負責人,但一切組織指揮權在李玥這兒。這位年輕外交官雖然已有十年的工作經驗,但所從事的都是單打獨鬥的工作,或是在他人領導之下完成某項具體任務。現在不一樣,需要他去獨立指揮與承擔,率領幾千身陷炮火前沿的同胞走出戰爭困境。局勢瞬息萬變,一旦……李玥不敢多想。
他焦慮地將目光投向大海,投向那浪濤洶湧的大海。
“來啦!”“接我們的船來啦!”
“看,是我們的船!”“我們的船!”
真是巧了,就在李玥將目光投向大海的那一刻,海麵上突然先後出現了好幾艘飄揚著中國國旗的巨輪,並且還有一艘飄揚著中國國旗的外國郵輪……
“請你們馬上組織好,做好登船準備。‘科諾索斯’號郵輪即將靠岸!中國‘天福河’輪也將靠近!”這個消息讓李玥和所有在米蘇拉塔的中國同胞熱血沸騰,甚至淚流滿麵。
夜幕降臨之時,“科諾索斯”號郵輪和中國“天福河”輪先後靠近碼頭。岸頭排列整齊的各路人馬在統一指揮下,先後登船。幾天來屢遭淩辱的50位韓資公司的中國勞務人員被首批安排上船,他們個個熱淚盈眶地一邊上船,一邊高呼“祖國好”、“祖國萬歲”,場麵再次讓李玥等人眼睛酸酸的。
原本隻能載兩三百人的“天福河”輪一共上了559人,周明朗船長把貨輪上所有可以待人的地方全都利用了起來。李玥等人一再表示感謝,周明朗船長則說:“能讓同胞們早一刻脫離險境,早一天回家,我們願意赴湯蹈火!”這樣的話平時聽起來似乎有些假,但在此刻的米蘇拉塔,在硝煙彌漫的戰場上,這樣的話會讓很多人感動得流淚。
“科諾索斯”號與中國貨輪相比,簡直就像一位高傲的紳士,中國同胞們都是第一次乘坐這樣的豪華郵輪,即使是中資公司的一些大老板,也沒有坐過如此豪華的國際郵輪。“快!快上船……”正當同胞們懷著欣喜和好奇的心情陸續登船之際,突然大胡子船長出現在艙口,他瞪大眼珠,雙手張開,兩腿叉著,嘰裏呱啦說了一通,就是不讓後麵的人再多上一個!
“No!”這個英文單詞大家都懂,一懂麻煩也就來了:“為什麼No?為什麼不讓我們上了?”那些計劃之中可以上船卻被攔在艙門外的同胞們憤怒地嚷嚷起來。
李玥和馬可為趕緊出麵詢問。還是曾經出現過的問題,船長說他的船隻能載1634人。“超載會受到我國政府的嚴懲,你們不能上了。這是你們使館在租用本船時與我們簽訂的協議上說好的!”
“為什麼?你的船不是可以載客2800人嗎?”李玥急了。
李玥從上麵傳達給他的指令上獲悉,“科諾索斯”號郵輪可以載兩千八百多人。他據此向中交臨時指揮部報告,按照此人數調集周圍中資公司的員工來碼頭等候登船。如果隻讓上1634人,還有1200人怎麼辦?
“都上船了嗎?組織登船完畢就馬上通知郵輪離港。據我們掌握的情況,米蘇拉塔形勢越來越嚴峻!你們務必抓緊撤離!”國內黃屏司長一個接一個電話催促李玥。“我……我……船長不讓超載,正在協調解決!”李玥心裏也急,有些語塞。
“張大使,您老得趕快出麵,船長說超載,不讓我們再上人了。我這風裏雨裏還站著1200人呢,今晚走不了,麻煩可就大了!”李玥一個電話打到對岸的我駐馬耳他大使張克遠那裏。
“馬上!馬上解決!”張大使真是大好人,前方一個求助電話過來,他至少撥打了十個電話才算把李玥所求的事情搞定。
“好了,可以讓他們上了吧?”
李玥告訴船長,希臘政府同意“科諾索斯”號按中國政府要求再載1200人,可船長卻依然連連搖頭:“No!No!”
“怎麼回事?”李玥和負責該船接應任務的我駐希臘使館武官秘書鮑晨少校都有些火了。
“你這艘船既然租給我們中國政府了,就得按我們的要求執行任務。”武官秘書鮑晨義正詞嚴地說。
船長終於說出苦衷:“我們這是公司運作,政府同意了還是不行。我的老板說了,地中海現在風大浪高,隻能按照1634人載運,否則出了事讓我負責,可我哪負責得了!”
原來如此。李玥一下泄氣了。
這可怎麼辦?讓岸上1200人在風雨中淋一個晚上,非生病不可。再說,臨時生變,有人上了船,有人卻不讓上,生死攸關時刻,再有組織紀律難免也會出亂子。這深更半夜,怎麼弄?李玥愁得直想跺腳:“你有點同情心,讓碼頭淋雨的人上船躲躲雨行嗎?”
“No!”刻板的船長還是一個勁兒地晃著腦袋。
“見鬼了!”李玥用中文罵了一句。
“我去跟他說!”碼頭上的一位利比亞臨時管理人員看不過去,自告奮勇地找到船長說:“你看看這些人多可憐!如果你再不讓中國朋友們上船避雨,我可以去聯合國告你不講人權。要知道我們作為卡紮菲政權的反對派,是講人權和有愛心的。你對中國朋友不友好,我就不讓你出港!你聽明白了沒有?”
“我……我明白!”船長沒有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不知所措地連聲答應,“好好,我讓他們上船。”
“謝謝!謝謝兄弟!”李玥張開雙臂,無限感激地擁抱住這位關鍵時刻幫了大忙的利比亞朋友,內心則在嘀咕:“利比亞呀利比亞,我真是對你又恨又愛!”
最後,李玥和鮑晨與船長商量了一個折中的辦法:把“科諾索斯”號郵輪原來停車和放雜物的底艙打開,讓1200人到裏麵暫時躲避海岸上的寒風暴雨。
“那一夜,我和小馬、小鮑輪流在船上值班,每隔一小時我們就到底艙轉一圈,怕出什麼事。那一夜,我覺得特別特別的漫長……”李玥後來經常跟朋友這麼說。
“李玥,下一批人什麼時候登船呀?”
“李玥,‘科諾索斯’號怎麼還沒有離港呀?”
“李玥,你們那裏到底是怎麼回事?”
中交營地和國內外交部一個電話接一個電話地質問碼頭上的李玥。
“我要瘋了!我要瘋了!”李玥覺得自己快被逼得崩潰了。一邊是“科諾索斯”號的船長因為風大浪高,就是不開船;一邊是其他接應的船隻遲遲不見影子。勇敢的中國“天福河”輪倒是可愛又聽話,在半夜23時離開米蘇拉塔,可大使接到情報說,因為該船是貨船,又超載了二百多人,現正在地中海上經曆著十分艱苦的航程。於是國內指令,不再動用其他貨運船隻裝載撤離同胞。
“該來的船不到,該走的船不走,我有啥法子?”李玥急得揪著自己的頭發亂跳,真想對著大海狂喊一通。然而此刻的他,連這點發泄的權利都沒有。他既要照顧船上的幾千人,又要安撫碼頭上情緒波動的幾千人,還要惦記正在途中向碼頭集結而來的幾千人……
米蘇拉塔的這一夜,是政府軍和反對派激烈交戰最為慘烈的一夜。據說有一所學校在交戰的兩個多小時裏,就有人看到三百多具屍體。這一夜也是中國人在米蘇拉塔最艱難和難受的一夜。
“中交!中交!西線陸上撤離通道已經打通,為了減輕米蘇拉塔港口的撤離壓力,現在命令你們改變原計劃,將最後撤離的兩千餘人準備向西線轉移,明天一早就行動!”國內向米蘇拉塔中交公司的大本營發來一封“雞毛信”。
“明白!我們立即執行!”中交公司米蘇拉塔大本營臨時黨委負責人二話沒說,堅定地向國資委保證,“我們是國企,願意把方便留給他人,把最大的困難和危險留給自己!”
這支兩千餘人的隊伍,第二天就坐在公司自己緊急趕製出的四十多輛翻鬥車上,浩浩蕩蕩地駛向沙漠地帶,穿越當地武裝交火的胡姆斯戰場,又路經首都的黎波裏市郊,再過險象環生的紮維耶,一路千辛萬苦,用了近一整天的時間,終於抵達利突邊境撤離通道——拉斯傑迪爾口岸。
我們再把鏡頭拉回米蘇拉塔海岸吧。
這裏的風雨依然狂吹亂襲。“科諾索斯”號由於裝載著臨時躲雨的1200人,遲遲沒有出港,直到中午另一艘“愛奧尼亞精神”號郵輪抵港,把這1200人裝載完畢後,兩艘郵輪才先後駛出米蘇拉塔港口,向馬耳他的瓦萊塔港駛去……
“那天,我們離開米蘇拉塔港口時,天還下著大雨。當我站在郵輪的甲板上,遠遠地看著雨中向我們揮手告別的李玥、郭虎、小馬等人孤獨的身影時,眼淚頓時奪眶而出。他們太不容易了,太了不起了!”隨“科諾索斯”號郵輪而行的“80後”武官秘書鮑晨有過這樣一段感歎。
現在我們知道從希臘克裏特島駛出的“韋尼澤洛斯”號郵輪是27日晚抵達米蘇拉塔的。這時,李玥手頭的撤離記錄是,滯留在碼頭和中交大本營及周邊陸續準備撤離的總人數大約還有兩千一百餘人。
“李玥,你知道嗎?卡紮菲昨晚已經向外公開宣稱,28日他將派遣自己的兒子賽義夫親自到米蘇拉塔督戰,‘用血腥懲罰製造血腥的人’,他還在家門口舉著衝鋒槍高喊著報複的口號。你要充分估計到最後撤離任務的艱巨性,務必安全地撤離完在米蘇拉塔的最後一個同胞!”國內的上級領導語重心長地叮囑道。
“明白!”李玥向領導保證。
28日的米蘇拉塔市,真是非同尋常。平時“晚上不睡,早晨不醒”的市民似乎在這一天完全改變了習慣,不到五六點鍾,就有無數市民成群結隊地往城外逃跑。他們的前後左右不停地響著槍聲和爆炸聲,就是遠離市區的鋼鐵廠碼頭,也不時有槍彈飛過。
“李玥,現在剛剛接到消息,凱拉裏姆還有27名吉林籍的同胞要求到你們碼頭撤離。他們那裏的情況十分危急,承包商韓國老板自己跑了,這些中國勞務人員既沒錢,又不會說阿拉伯語,求人家派車子送,也沒人敢到米蘇拉塔來。現在我們正在通過當地的紅新月會去接他們,請你們做好接應準備。”一大早,駐利使館突然給李玥和郭虎打電話。
“沒問題,讓他們抓緊時間過來。”李玥說。
“李玥,我們這邊也出事啦!”這是中交大本營的來電。
李玥一下緊張起來:“怎麼回事?”
“當地人把我們的營地包圍了,要搶我們的車,說是我們走了,他們就沒有啥油水了,所以我們準備運人的車子要出問題……”中交負責人說。
真是要命,屋漏偏逢連夜雨!
“你們是企業,碰上這種利益方麵的事,你們覺得應該怎麼解決?”李玥拿電話的手心都在冒汗。他沒有遇到過這樣的問題,但是想到國內要求他“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把人帶出來的指示,就趕緊與中交負責人商量。
“這個……恐怕隻能用錢處理!”
“情況緊急,你們趕緊辦吧!”李玥生氣地合上電話,心想,都啥時候了,有啥招就使啥招唄!他往深裏一琢磨,便笑了。人到緊要關頭,都會著慌的,國企大老板雖然統領著上萬員工,但也是人啊。在利比亞亂局中泰然自若,是需要大將風範的。
中交公司開始一批批向碼頭運送撤離人員。
就在此時,使館又來電話,說紅新月會已經為吉林籍的27人找到了車子,但當地沒有司機敢來米蘇拉塔。
“你們能否派人去接應他們一下?”使館征求李玥意見。
“多少路程?”李玥的眉頭一下皺了起來,問。
“90公裏。”
在米蘇拉塔,90公裏路就等於是90道死亡線!李玥真想罵人,可他強行控製著自己的情緒。
“我去吧!”說話的是郭虎——與李玥一同離開北京的工作組戰友。
“不,這事太危險,還是我去!”李玥一把拉住郭虎。
郭虎平靜而淡然地朝李玥一笑:“你是這裏的指揮,你不能離開!”說著,就跳上一輛中交公司的越野車。
“再跟一輛工程車去。”李玥對中交公司的現場負責人說。
李玥想叮囑一聲郭虎,可他們的車子已經離開碼頭遠去。剩下的時間裏,一支支撤離隊伍陸續上船……還好,兩個多小時之後,郭虎他們順利地把27位吉林籍同胞帶到碼頭。
李玥看到車子遠遠駛來時,有些激動地上前迎接,想看看他的戰友是否安好。車子一停下來,李玥還沒能靠近郭虎,就被27個失魂落魄的同胞哭著摟住折騰了好一陣子。
郭虎站在一邊,微笑地看著這一幕。
中交公司大本營的最後一批上千人員開始陸續登船,這支隊伍訓練有素,他們統一戴著安全帽,穿著同一色工作服,每人的手臂上還係著一根紅絲帶——他們的領導說,這樣可以使所有的人行動一致不走散。李玥等看著如此整齊的國企大軍,心裏滿是敬意。
17時08分,最後一名撤離同胞上船。
完成任務後的李玥、郭虎和小馬正準備跟著上船時,突然郭少春副司長給李玥打來電話:“命令你和郭虎立即返回的黎波裏,並注意組織沿途殘留撤離人員,然後向西線的拉斯傑迪爾口岸撤離,費明星組長在那裏等你們。”
“李玥、郭虎,拉斯傑迪爾口岸見。我們一起離開利比亞。”費明星也在同一時間發來短信。
“小馬,我們就在這裏分別吧!”李玥和郭虎將幾天來生死與共、並肩戰鬥的中土公司翻譯馬可為送上船,三個小夥子緊緊地擁抱在一起,然後揮手告別……
李玥和郭虎當晚12時回到的黎波裏我駐利大使館。在那裏,他們見到了分別幾天的戰友劉翔和童應安。“你們要不回來,我們倆恐怕還沒有見麵的日子呢!”劉翔告訴李玥,這些日子裏,自己和童應安簡直就是開足馬力的機器人!小夥子瞪著血紅血紅的眼珠子,說他和童應安就在樓上樓下,竟然兩天裏沒有碰過一次麵。
“我們除了上廁所,就是守在電話旁,一天24小時連軸轉,四肢一起接電話都來不及……”童應安滿臉胡子拉碴的,說他四天裏隻眯過兩個小時。
大使館是整個利比亞撤離的前線總指揮部,工作之緊張程度可想而知。根據國內指示,李玥、郭虎和童應安將向西線的費明星靠攏,從利突邊境出境。劉翔熟悉利比亞情況又精通阿語,所以留在使館繼續幫助王旺生大使他們完成最後的撤離收尾工作。
3月1日,李玥按照費明星的指令,起草完第一特別行動小組的前線撤離報告,向國內作了小結彙報後,再次曆經重重險情,與郭虎、童應安於當日下午趕到利突邊境口岸拉斯傑迪爾。他們本以為可以同組長費明星有一個“執手相看淚眼”的動人場麵,結果連他的影子都沒看見,映入眼簾的是一具具被軍警槍殺的無名屍體……
李玥哭了,郭虎哭了,童應安也哭了。
“他怎麼可以騙我們呢?怎麼可以這樣……”小夥子們幾天來出生入死,曾經多次被一些特殊場麵感動得流過淚,卻從來沒有哭出過聲。這回他們望著邊境口岸上孤零零的燈火,竟然哭了起來。
後來,費明星說:“為這件事,我一直感到非常內疚,因為之前是我發短信告訴李玥,說好我們在邊境上等他們一起走的。可那時我接二連三接到國內的指令,說局勢十分危急,命令我們立即撤出利比亞。回國後我問黃屏司長,為什麼一定不讓我等李玥他們?黃司長告訴我,利比亞的局勢已經危急到了極點,前線隊員隨時有可能犧牲,能早走一個就走一個,能活著出來一個就出來一個……”
在我采訪黃屏時,他證實了費明星的話:“工作組執行的是特殊任務,從我們在首都機場送別他們的那一刻起,就作了最壞的打算…… ”
“我們為這些小夥子們感到驕傲!他們的精神和英雄事跡,體現了中國新一代外交官的光輝形象。”國務委員戴秉國、外交部長楊潔篪也曾多次這樣對我說。
李玥和費明星、鮑晨等小夥子們後來都受到了記功與嘉獎。這是後話。
米蘇拉塔的眼淚遠不僅為李玥他們所灑。另一位小夥子馬可為是五千八百餘名從米蘇拉塔撤離的中國人中最後一個上船的。在這艘滿載兩千一百餘人的豪華郵輪駛出米蘇拉塔,漸漸進入地中海中央,向希臘克裏特島方向行進途中,海麵的風浪漸漸平靜,夜也變得溫柔起來,甚至偶爾可見零落的星星在天上閃爍……
啊,那是美妙的地中海之夜喲!
“韋尼澤洛斯”號郵輪上那些剛剛經曆過驚恐、饑餓和死亡考驗的中國同胞都安穩地沉睡了,做著回家的美夢。中土公司年輕的翻譯馬可為也沉睡了,進入了夢鄉之中,已經有幾個人過來請他去吃點東西,但小夥子就是叫不醒。
“他太累了,讓他多睡一會兒吧。”
中交公司的人叫不出這位小夥子的名字,但知道他是米蘇拉塔地區五千八百餘名中國撤離者的現場組織者之一。他們尊敬他、愛戴他,甚至有人悄聲細語地議論道,這樣的小夥子現在太少了。
“突突突……”
“什麼聲音?”
清晨時分,船上有人叫起來,於是全船的人紛紛醒來。
“是槍聲還是炮聲?”
“不可能,我們現在在海上,海上怎麼也會打仗?”
有人從艙裏走到甲板上,立即就叫了起來:“是飛機!是我們的飛機!”
怎麼會有我們的飛機?於是大家紛紛往艙外跑,跑到甲板上看,是我們中國空軍的直升機!那機身上有中國國旗圖案和“八一”標誌!
我們的飛機怎麼會飛到這裏呢?
“看,那邊有我們的軍艦!”
“啊,軍艦!真的是我們的軍艦!”
這一叫不要緊,整個郵輪沸騰了。隻見所有的中國同胞都從船艙裏跑了出來,他們望著郵輪一側並行的中國“徐州”號軍艦。那軍艦上有一幅紅底白字標語,漸漸能看清字了——“祖國歡迎你!”
這五個字誰都認識,這五個字讓全船兩千一百餘名同胞歡呼雀躍!無數張嘴在高喊著同一個口號:“祖國萬歲!”“祖國萬歲!”“祖國……”
“就在這時,軍艦上的擴音喇叭裏傳來一個親切的聲音:‘親愛的同胞們,我們是中國海軍“徐州”號護衛艦,我是艦長,我們奉命來迎接你們,護送你們回家!’喇叭裏的聲音剛落,我就聽到耳邊響起‘感謝解放軍’、‘祖國萬歲’等口號,如山呼海嘯,此起彼伏。大家拚命地喊,拚命地叫,拚命地向軍艦和天上的直升機揮手……當時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不停地流淚,想看看周圍的同胞,卻不敢去看,因為他們一個個比我哭得還厲害……這場麵我從來沒有見過。我們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過,也沒有見過天上有飛機為我們保駕,旁邊有海軍軍艦為我們護航的情景……什麼叫幸福?什麼叫自豪?什麼叫祖國的溫暖?那一刻,我全部領會和感悟了。”
馬可為在接受我采訪時,談起這一幕,依然在流淚。啊,米蘇拉塔,你讓多少中國人流下了熱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