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你應該不會為了懲罰一個女孩子,就讓她坐到男孩子身邊去吧?”簡頑皮地說。
吉爾伯特和安妮對視了一眼,尷尬地笑了笑。曾經有一次,安妮犯錯了被處罰,要求坐到吉爾伯特身邊,那件事讓安妮感到萬分難過和痛苦。
“嗯,既然大家堅持己見,那就讓時間來檢驗哪種教育方法是最好的吧。”在他們分手之際,簡富有哲理地說。
安妮沿著白樺路走向綠山牆小屋。樹枝搖曳,樹葉沙沙作響,空氣中彌漫著蕨草的清香。她穿過紫羅蘭山穀,從柳樹河畔繞過去,冷杉樹下光影斑駁,黑白交錯,然後她順著情人之路往下走……這些地點的名字都是她和戴安娜很久以前一起想出來的。她走得很慢,享受著森林和田野的香甜,欣賞著夏季薄暮時分的點點星光,冷靜地思考著明天將要擔負起來的新職責。當她到達了綠山牆小屋的庭院時,就聽見了林德太太那堅決果斷的大嗓門兒從敞開的廚房窗戶傳出來。
“林德太太一定是為了我明天的工作來給我提建議的。”安妮想到這裏,高興地扮了個鬼臉,“可我不想進屋去,雷切爾·林德太太一說起話來就絮絮叨叨,建議數不勝數,又臭又長,她把給人提意見當成了差事,可全是言辭苛責、沒什麼價值的東西,我還不如躲得遠遠的,幹脆去哈裏森先生家,和他閑聊一會兒也不錯啊。”
自從那件眾所周知的澤西奶牛事件以後,安妮就不止一次地去哈裏森先生那裏和他閑聊。她經常在傍晚的時候去找他,然後他們倆成了好朋友。不過,哈裏森先生把自己的直言快語當成一種美德,可安妮總是沒法忍受。薑黃仍然用懷疑的眼神目不轉睛地盯著她,每次都用“紅頭發的家夥”來挖苦她,把這句話當成對她的問候語。而哈裏森先生試圖把它的壞毛病改掉,每次他一看到安妮過來時,就興奮地跳起來,叫嚷著:“老天啊,那個漂亮的小女孩又來我們家啦!”或者是其他類似的誇獎。可這些努力是徒勞無功,薑黃一眼就看穿了哈裏森的這個小把戲,而且對他的做法表示蔑視。安妮永遠都不會知道,哈裏森先生在背地裏對她說了多少讚美之辭。可他卻從來不當著安妮的麵稱讚她,更不用說讓她知道了。
“嗯,我想你一定去了趟森林,為明天準備了很多的教鞭吧?”安妮一走上台階,哈裏森開著玩笑歡迎她的到來。
“不是這樣的,真是。”安妮很生氣地說。她是個開玩笑的絕佳對象,因為她對每件事都很嚴肅。“我在學校永遠不會用教鞭的,哈裏森先生。當然,我還是需要一根教鞭用來指黑板,不過僅僅是這個作用而已,不會用來打人。”
“所以你的意思是還是要用啦?好吧,我不清楚你為什麼要鞭打他們,反正這都是正確的,用細枝條打的話當場最痛了,而用鞭子打則痛得更久,真的是這樣呢。”
“我根本不會用這種東西的!我肯定不會鞭打我的學生的!”
“我的天啊,”哈裏森先生很吃驚,大聲叫道,“那你怎麼去管教你的學生呢?”
“我會用愛去感化他們,哈裏森先生。”
“那是不可能的,”哈裏森先生說,“千萬不要這樣做啊,安妮。老話都這樣說,‘放下棍棒,寵壞孩子’。當我還是個孩子的時候,我的老師每天都會定時鞭打我,因為他說,就算我沒有搗蛋,但在心裏也這樣想過,所以該挨打。”
“可是現在的教育方式跟你上學的時代有了很大的不同,哈裏森先生。”
“但人的本性沒有改變啊。牢記我的話吧,要是你不用教鞭時時約束著這些小淘氣的話,他們就完全不服你的管教。不鞭打學生是根本不可能的。”
“行啦,我還是準備先用我的方法試試。”安妮說,她頑強地堅持著自己的理念,並且願意持之以恒地堅持下去,不達目的絕不罷休。
“我覺得你真是頑固得可愛!”哈裏森先生用妥協的口氣說,“好啦,好啦,我們等著看吧,要是有一天你生起氣來——像你這種紅頭發的人更容易生氣的——你就會忘記你所有的那些美好的理念,然後好好鞭打他們一頓的。你太年輕了,對於教書還不能得心應手……你太年輕了,太小孩子氣啦!”
總之,安妮這天晚上是帶著非常悲觀的心情躺到床上去的。她幾乎整夜都沒入睡。第二天早晨,安妮臉色蒼白,幾乎吃不下早餐,這可把瑪莉拉給嚇壞了,做了一碗薑茶堅持要她喝下去。薑茶味道很不好,安妮隻能小口小口地啜著,耐心地喝完,可她搞不懂喝薑茶到底有什麼好處。要是薑茶有神奇功效,能夠有效地增加她的年齡和生活經驗,那麼再多的薑茶她也會毫不退縮地大口喝下去。
“瑪莉拉,要是我失敗了該怎麼辦呢?”
“你根本不可能失敗的,今天才剛剛開始,後麵的日子還長著呢,”瑪莉拉說,“安妮,你的問題在於,你想讓孩子學會每一件事情,而且馬上糾正他們所有的缺點,你覺得要是自己做不到,那就是失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