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莉拉去林德太太家了,當她回到家時,已經聽說了多莉被賣掉的事。因為林德太太從她的窗戶看到了整件事情的發生過程,這樁交易的細節她也猜得八九不離十。
“把它賣了也好,不過你做事太輕率衝動了,安妮。可我真搞不懂它是怎麼跑出擠奶棚的,它肯定撞斷了好幾塊木板。”
“我也不清楚,當時沒去看看,”安妮說,“不過現在就去察看一下。馬丁到現在都還沒有回來,可能又是他的哪個嬸嬸死掉了吧。這讓我想起彼得·斯勞尼,像她說的那種‘歐特金藍’歐特金藍:octogenarian,八十歲到八十九歲的人。 。有天晚上斯勞尼太太正在看報紙,對斯勞尼先生說:‘我讀到了一則新聞,說有一個歐特金藍死了,彼得,你知道歐特金藍是什麼東西嗎?’彼得·斯勞尼回答說他也不清楚,不過經常聽到關於這種生物死掉的消息,可以肯定的是,這種生物一定體弱多病吧。依我看,馬丁的嬸嬸就是這種歐特金藍吧。”
“馬丁就像那些法國佬一樣,”瑪莉拉帶著厭惡地語氣說,“根本就不值得信任!”
當瑪莉拉忙著收拾安妮買回來的東西時,突然聽到從後院裏傳來一陣刺耳的尖叫聲。沒過多久,安妮衝進廚房來,氣急敗壞地搓著雙手。
“安妮,出什麼事啦?”
“啊,瑪莉拉,我該怎麼辦呢?太糟糕啦。這全是我的錯!唉,我怎麼總是幹些莽撞的傻事?我到底能不能學會幹傻事前停下來動動腦子呀?林德太太老是對我說,我總有一天會幹些不可思議的蠢事,現在我真這麼幹啦!”
“安妮,你總喜歡誇大其詞!到底出了什麼事?”
“我把哈裏森先生的一頭澤西奶牛給賣啦,就是他從貝爾先生那裏買回來的那頭,現在賣給了希爾先生!我們的多莉正規規矩矩地待在擠奶棚外呢!”
“安妮,你是在說夢話吧?”
“我真想這是在做夢。可是現實就是這樣,這真像是場噩夢。哈裏森先生的奶牛這會兒已經到夏洛特敦了。噢,瑪莉拉,我原以為自己不會再幹些莽撞的事了,可這下捅出了天大的簍子,這是我有生以來最糟糕的蠢事。我該怎麼辦啊?”
“怎麼辦?沒有別的辦法,孩子,我們隻能去找哈裏森先生說清楚。要是他不想要錢,我們可以把多莉賠給他,我們的多莉不比他的那頭奶牛差。”
“我想他一定會氣得發瘋,根本不會同意這個解決辦法的。”安妮抱怨著說。
“我想也是,他本來就是個脾氣暴躁的人。如果你願意,就讓我代替你去給他解釋吧。”
“不,不用了,我還不至於這麼膽怯,”安妮大聲說道,“這都是我的錯,就讓我自己去解決,怎麼能讓你代我挨罵呢?我馬上就動身。問題解決得越快越好,時間拖長了會變得更加棘手。”
可憐的安妮說完了,戴上帽子,拿上二十塊錢往外走。正要跨出大門時,她無意間從打開的廚房門瞥進去,看到餐桌上擺放著早上烤製的果仁蛋糕,上麵裹著一層粉色的糖霜,中間點綴著核桃仁,讓人真想吃上一口。這塊蛋糕是安妮為星期五晚上的活動精心準備的,安維利鎮的年輕人準備在綠山牆農莊正式成立“鄉村促進會”。不過,把這塊蛋糕送給哈裏森先生是不是更合適呢?安妮覺得,這塊蛋糕能夠打動任何人的心,尤其是那種不得不自己做飯的男人。於是,她把蛋糕放進一個盒子裏,準備拿它當做向哈裏森先生賠禮道歉的禮物。
“我真希望他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安妮很懊惱地想著,翻過籬笆,從草坪上抄近路走過去,在這個夢幻般的八月傍晚,金黃色的夕陽映照著大地,“我終於體會到那些走上絞刑台的犯人的感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