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說什麼?”黑翼問,意識有些模糊。
“管風雲,對不起,”於蝶輕聲說,“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了,你娘已經死了,早在兩個月前就已經死了,所以你沒有必要在這裏呆下去了……”
“什麼?”管風雲不敢置信地問。
“我知道你聽得很清楚,她沒能等到你來救她就已經病逝了。”實際上,能在那樣的孤獨中苦守十三年等待一個渺茫到不能再渺茫的希望已經達到一個人的極限了。沒有陽光,沒有親人,沒有愛的日子,聽起來多麼可怕啊!“我很抱歉,但請你走吧,除非你還想奪回你的王位,”於蝶回身看著他,“或者你也想報複?”
“住口!我命令你把剛剛說的話收回去,馬上收回去,否則我會殺了你!”管風雲大聲咆哮。
“怎麼?你以為我還在開玩笑嗎?”
“於蝶,”管風雲將管佑風放在地上,站起身來,一把揪住於蝶的衣服,將她提起,“有些事可以開玩笑,有些事是開不得玩笑的。”
“為什麼我每次說真話時你都以為我在開玩呢?為什麼你總是這樣?鬆開手,你走吧,趁現在還來得及。”
“你以為他還能走得了嗎?”
於蝶猛然回頭,望見那個一身華服的安薩人高居於馬上與他們已經如此接近了。
“音戈!我要殺了你!”管風雲暴怒地大叫。
原來他真的是音戈,那個殺死兄長,篡奪王位,殘害侄兒,囚禁皇嫂的人。
“你有這個本事嗎?如果你有能力,就不會讓那個女人睡在那裏了。”音戈回手一指,他身後的兵士紛紛退讓,在人群中驟然出現一座八人才能抬起棺槨。
管風雲雙眼直直地索住那沉重冰寒的東西。
“就是這個女人讓汙濁的血流進了我們安其斯家族,動搖了王朝的根基,破壞了整個安薩的運勢,你想不想看看她死得有多慘?哈哈哈哈……”
音戈的笑容在管風雲的眼前不斷放大再放大。
“少爺……”管佑風艱難地喊。隻有他了解這對於管風雲是多大的打擊,那代表著他失去了活著的全部意義。
“不——”
在此之前沒有人想到之後會發生什麼,誰也不曾想過,可是事情就這樣發生了,不可挽回地發生了。在管風雲絕望的狂吼聲中那屬於安薩的千萬軍士在頃刻間搖搖墜地,撫胸慘叫,不僅是他們,還有音戈,還有管佑風,還有於蝶。
到底發生了什麼?心好痛啊!於蝶的額角滲出了豆大的汗珠,渾身發抖。
“是碎心術。”
“呃?”於蝶錯愕地望向黑翼,他全然不受那喊聲的影響。碎心術?在哪裏聽過呢?對了,在煙雨樓!管風雲曾答應要用碎心術殺了她。這就是碎心術嗎?他們都會因它而死嗎?
在她還未理清自己的思緒時,從四麵八方如潮水般倉皇地彙聚來了許許多多的安薩百姓,他們個個痛苦不堪,走路踉蹌,繼而從他們那裏傳出更大的哀嚎聲。
“放過我們吧……安其斯王……放過我們吧……”這樣的求饒聲此起彼伏地傳來。
管風雲望著他們,悲傷,淒楚。
胸中那糾結的痛驟然間消減,於蝶站起身來凝視管風雲背影,她突然覺得這個孤立於世間的男子寂寞得讓她心疼。
青光一閃,一支冷箭如電光般劃破寒夜,破空而來,但她沒有發現,因為那支箭是射向管風雲的,而且他正巧擋住她的視線。
“少爺!”
怎麼了?於蝶不明所以地看向身旁半跪半起的管佑風。
管風雲眼中掠過一道清寒冷厲的光,輕巧地偏身閃過了,箭筆直地刺向……
血一滴滴砸在於蝶足邊光滑的石磚上,四濺開來,讓人心悸。她怔怔地抱緊懷中那副暖暖的身體,溫熱急促的呼吸近在她臉側,她卻看不清他的臉。“怎麼會這樣?”
那身體在下滑,一點一點,她控製不了,支持不住。
“佑風!”
耳邊傳來管風雲的喊聲。
她終於能看清楚那張臉了。“為什麼?”為什麼救她的會是管佑風?
她隨著管佑風一起跌坐在地上。
管佑風微笑著說:“少爺……你許諾我的……在危機中……可以放棄您,……所以,別怪我……因為……”
管風雲想起他在月華山莊中曾對他說過類似的話,可那是為了要他保住自己的命啊!他怎麼會為於蝶而死呢?
“為什麼?”於蝶茫然地問著。
管佑風掙紮著伏在她耳畔輕聲說:“因為……我……愛……你……”
那幾個字不斷地回響,直到管佑風的頭從她的肩上滑落,身體無力地倒在冰冷的石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