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蝶的耳畔傳來管風雲和管佑風的說話聲,可說的是什麼她聽不清了。
該死的,於蝶你他媽的就是一窩囊廢!
該死的,霍小優你他媽的就是一窩囊廢!
她心中的兩個聲音重疊在一起,而她自己卻被自己的這重疊後咒罵驚呆了。怎麼……會?已經好久沒有過這種混亂的感覺了,分不清自己是於蝶還是霍小優,分不清愛的是黑翼還是段段,分不清是過去現在,或者現在將來,好亂啊!可……眼前這個直挺挺的躺著的人是能夠牽動心弦的人,不會錯。
“於蝶……霍小優……媽的!不管你是誰,你給我振作起來!”於蝶對著空氣歇斯底裏的狂吼,旁若無人。
該振作了……你難道要看著他就這樣死去嗎?
“於姑娘。”
“於蝶。”
管風雲和管佑風同時喊她。
她聽不見。
“於蝶……”
這是誰的聲音?
“於蝶……”
黑翼!
“於蝶……你瘋了嗎?”
是他!於蝶將細長的美目睜大,努力讓自己辨識出真實與虛幻的界線,她真真切切地看清了黑翼的臉,他的雙眼緊閉,但嘴角卻是微微勾起的。
“黑翼……”於蝶喃喃地說,然後眼睛倏然瞪圓,繼而大吼:“媽的,你混蛋!”
“呃?”黑翼邊起身,邊拉起帽兜遮住頭臉,他將雙眼開啟,讓它們能在黑暗中尋找到她。“哈哈哈哈……”他笑得好張狂啊!笑得嘴角流出血來。
於蝶吃驚地望著那猙獰的液體,忽然哇的一聲哭了。
這遊戲一點都不好玩……我不玩了……
一旁的管風雲眉頭打結。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黑翼,你剛剛那是……”話問到一半他忽然停下了,因為他心中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這種預感隨著遠處越來越響的聲音而愈加清晰。
不會是……
“少爺,”管佑風第一個看清遠處奔來的東西,“那些就是您曾經提起過的冥獅嗎?”
沒錯,可冥獅不是應該都守在萬獸廳嗎?
“管風雲,你就是為了它們才不得不請我來吧?”黑翼充滿嘲弄地問。
答案不言而喻,因此管風雲不想回答,他隻是遠遠地望著那些醜陋且凶殘的野獸迅速靠近,想象著被冥獅揚起的塵沙後麵那張充滿得意的臉。
音戈,十二年前你用它們攻克了王宮,十二年後你還想用它們守住你的都城嗎?
那黑壓壓如巨浪般奔湧而來的野獸將整座王城震得不住地搖撼。
此時,突然有一隻手緊緊地抓住黑翼的。
黑翼回頭,看到於蝶將自己的臉埋在他肩上,用力地蹭了兩下。
“喂!你當我衣服是抹布啊?”黑翼不滿地吼,因為不吼根本就聽不到。
“黑翼,逃吧!我保護你。”
於蝶是這樣說的,雖然聲音不大,但黑翼聽到了。
那是什麼意思?難道……她猜到了什麼了嗎?……‘保護’?她想要保護我嗎?就憑她?還有……肩頭涼涼的……
情勢根本沒有容他細想,那些野獸已然到了他們近前,他將左手一揮輕輕鬆鬆打倒了第一隻撲上來的冥獅,但管佑風要對付它們顯然有些吃力,何況他還要保護那個武功不濟的管風雲。
黑翼一邊阻擋著不斷撲過來的冥獅,一邊揚聲高喝:“以魔之名,號令萬物,聽我之聲,為我所用!”
瞬息間,那些凶猛的野獸變得溫順無比,嗚嗚低吟著臥在地上。
“黑翼,逃吧!我保護你。”
又是這句話。黑翼低首看於蝶,她此時正仰望著他,眼中有著從未有過的堅定。他胸口隱隱作痛,那種他早已習慣了的痛,那種無論是靠近她或是使用過法力後都會有的痛。原來,她已經猜到了……
轟!腦子一片空白。時間到了嗎?為什麼於蝶的影像又變得如此模糊?
“佑風!”
黑翼和於蝶同時轉頭。就在不遠處管風雲坐在冰冷潮濕處,他懷中抱著的管佑風不住地粗喘,隱忍著劇痛,因為他的右臂早已消失不見,僅留下一段血汙的殘袖,隨風輕擺。是冥獅咬斷的?
“佑風……”於蝶無意識地喊著,眼睛茫然地望著。
他是那個曾經從枯木林的火焰後走出來的清秀少年嗎?他是那個曾經將她拋之於月華山莊外不管不顧的侍衛嗎?他是那個給了她一巴掌又吻了額頭的孩子嗎?他是那個……
於蝶喃喃道:“我們是不是錯了?”
黑翼猝然皺起眉頭。
“我們是不是錯了?”於蝶頹然坐在地上,雙手垂落於身體兩翼,碰觸到一灘冰涼的液體,她抬起手,發現那是暗色的,是血和雨混合後的樣子。“如果老天拿我們的命運開玩笑,作為報複,我們就有借口拿別人的命運來開玩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