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翼的眼光輕輕移向於蝶。
“你不會死。”於蝶說，語氣異乎尋常的輕，卻異乎尋常的篤定。
“哈哈……”黑翼狂笑不止。
於蝶突然緊緊皺起眉頭，她緩緩低下頭，伸手輕觸自己的傷處，竟潸然淚下。她眼前恍惚浮現四個字——愛與索取。
她站起身來，拍落身上沙，慘淡地微笑。“黑翼，是不是該走了？”
黑翼陡然間止住笑。“去哪兒？”
“安薩，如果我沒猜錯的話，管風雲已經在路上了，他不能再等了，而你，也不能等。我終於明白你為什麼願意幫他了。如果是我，我也會在死前弄他一個天地變色，日月無光的。”
黑翼看了她許久，久到於蝶以為他也許就這樣變成化石了。
“我不相信憑一個人的智慧可以猜到這麼多。”
“我也不相信，”於蝶說。
像是突然間發現似的，黑翼抓住於蝶的胳膊。“你沒事？”
於蝶聳聳肩。“沒事。”是的，她沒事，正因為沒事，她才越發害怕。誰能相信隻在頃刻間剛剛由黑翼造成的傷竟就愈合了呢？這種“奇跡”來得這麼突然，突然到聰明如她也無法立刻弄清到底是為什麼？是因為黑翼的千年之期將至，還是因為她……她驀然間想起幾天前段傑的話——“我愛小優……也愛於蝶。”也愛於蝶……也愛於蝶……也愛於蝶……
……鬱賢白衣翩翩，居高臨下站在她麵前，對她說：“你無法愛上別人，除非……除非有人說愛你。”……
於蝶輕聲低喃：“我無法愛上別人，除非有人說愛我……可是……段段說了，他說了……盡管……那是七百年後的事……可是對於我……不是……那隻是幾天前而已……隻是幾天前而已……我該高興，還是該難過呢？”那句話就像咒語般解除了另一個咒語，讓她封印已久的愛的能力開始蠢蠢欲動，可是，那意味著……她身體裏某種不可思議且無法控製的力量也蘇醒了，而它將會傷害到黑翼，也許它已經傷害到他了。
“段段是誰？”這個名字為什麼總會掛在她嘴邊？
於蝶怔怔地抬起頭，眼光突然變得異常柔和。“段段是……”於蝶頓了一下，繼續說，“是小優最愛的人，而且……也將是於蝶最愛的人。”
“小優？”這又是誰？
“小優是……”說到這兒，於蝶頓住了，她該如何介紹她呢？小優之於她，是另一個人，還是同一個人呢？就連她自己都覺得莫名其妙，無法解釋，又如何給別人說清楚呢？那段由於時空差距而造成的雙重身份，應該如何解釋？
“算了，那些我並不關心，走吧！”黑翼轉身走向密林。對一個時日無多的人來說，好奇心是奢侈的，也是多餘的，所以他選擇隨性，選擇忽略，然後再選擇以一種絢爛得近乎絕望的方式毀滅自己。
“哦。”於蝶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跟在他身後走。
“咚！”於蝶被一塊突起的石頭絆倒。“痛啊！耶？流血了。”她爬起身來，盯著自己傷口發呆。
“快走！”
“哦。”於蝶慌忙跟上，一邊走還一邊看自己的傷口。一分鍾，兩分鍾，三分鍾……“沒愈合，還是沒愈合……”
“你在那兒叨念什麼？”黑翼不耐煩地問，“我納悶自己為什麼還沒殺了你？”
“呃？”於蝶偏頭看向他，然後傻傻地笑了。“嗬嗬嗬嗬！因為你想找一個人陪葬。”
黑翼的眼睛在那一瞬變得幽暗無比。
是啊！找一個人陪葬，再孤傲的人也不會寂寞，所以要找一個人陪葬，找一個足以與之匹配的人陪葬！
“不過，我不會去陪葬你，而且將來也不要你陪葬，我隻要你好好地活著，好好地，嗯！好好地！”
黑翼驀然轉身，於蝶正笑得燦爛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