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退伍兵(4)(1 / 2)

一個多月後我才清醒過來。醒來的時候一睜眼卻看到了小穎在看著我,看到我醒了,小穎大叫:“醫生,醫生!”醫生給我做了檢查,笑著說:“他挺過來了,沒什麼事了,好好休息就行了。”小穎是請假來照顧我的。我很意外,也很感動。我問她:“部隊怎麼會準假?”她說:“別忘了我爸爸是誰,怎麼能不準我的假?你嚇死人了知道嗎?老是說胡話,卻怎麼都不醒。醫生說你能醒過來就能活,醒不過來就永遠睡了,藥物已經對你沒什麼作用,就靠你自己的意誌力了。”我說:“我還真想睡過去了,好累啊。不過我老聽見有人唱歌吵我,唱得蠻好聽的,想看看是誰,但是老是看不見,一著急就睜開眼睛了。”小穎說:“還說呢!我唱得嘴都幹了!”我說:“是你啊,怪不得聽著耳熟,我還想聽,你唱《故鄉的雲》挺好聽的,比費翔好。”她臉紅了,說:“你想聽我就唱給你聽。”昏迷了那麼久,我的全身肌肉都萎縮了,血液感染把我的視力也破壞了,體重從原來的136斤降到不到80斤,手連拿筷子的力氣都沒有了。一下子就這麼成了病床上的病人,我很失落。我不願說話,經常就這麼呆呆地看著窗外的那棵小樹,小穎問我看什麼,我想起師父的話,說:“我在看我的家鄉。

”她知道我心情不好,安慰我說:“很快你就能回你的家鄉了。”小穎變著法子給我做吃的,可是我藥水打多了,太久沒有吃東西,胃已經成了藥物性痙攣,吃什麼都吐,隻能慢慢地喝一點點湯或者稀飯。小穎就這樣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毫無怨言。她經常給我唱歌,晚上她就睡在我旁邊的病床上。我讓她回部隊,可是她說什麼也不走。連長派來一個新兵照顧我,可是這個兵什麼也插不上手,沒多久就待不下去了。臨走的時候,他說:“葉子,你真有福氣,我是什麼都幫不上了,我回連隊了。”看得出他很羨慕我。連長也來看過我幾次,鼓勵我,我跟連長說謝謝。連長的大嗓門又呱啦起來:“謝什麼,你是我的兵,老子要把你好好地交回到你爹媽手裏。是連長對不起你,要不是連裏有事,早來兩天你就不用受那麼多罪了。”我說:“連長,你犯不著為我又背個處分。”連長說:“反正我跟領導拍桌子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多個處分有什麼?部隊還需要我,處分也就是走走場麵,沒事的,連長自有福星高照。你給我好好養傷,早點兒回來就得了。馬達想你了,你不在,馬達連飯都吃不香。”馬達這時候正趴在我的床頭,大嘴“哈哈”地朝我哈氣。

嗬嗬,可愛的馬達!馬達是我最好的朋友之一,我從小就跟狗滾在一起,媽媽說我身上有狗氣,再凶的狗我用不了多長時間都能跟它成為朋友了。在連裏,我喂馬達最多,還經常跟馬達說話。連長還偷偷地問我:“你這小兔崽子,什麼時候可以請連長吃喜酒?”我說:“連長,別開玩笑了,你覺得可能嗎?我都不知道怎麼辦了。”連長說:“什麼可能不可能的。特種兵想做,有什麼不可能的,你有個好的歸宿,連長也為你高興,以後說不定到軍區拉裝備,還得靠你幫忙弄點兒好東西呢。”我笑笑不說話。戰友們一有假期就來看我,跟我說部隊的事情。每次一來,就拿我和小穎開玩笑,弄得小穎很不好意思。這些戰友就這樣,起哄的時候也不看場合,小穎很受不了他們什麼話都說,跟我說了很多次。

我說:“這些都是我同生共死的戰友,大家都難得放鬆下,你就別那麼多抱怨了好嗎?”小穎說:“他們放鬆,開玩笑也得看場合啊,也不管人受得了受不了,整個一群兵痞子!”我不知道怎麼跟她解釋,她根本理解不了我們之間的情誼,理解不了我們能把命都交到戰友手裏保管的情誼。這樣一躺就是三個月。在醫院裏閑下來,倒可以看書、看電視,了解外麵的世界了。這裏沒有部隊那麼多的規矩,很多以前不能看的都可以看。三個月後,我的鋼釘牽引拔掉了,感染也控製住了,體重在慢慢地恢複。醫生說我意誌堅強,運氣也不壞,錯位將近40厘米能牽引成這樣簡直是個奇跡!連長對此非常不滿意,隻要他一來,醫生都小心翼翼。我在病房裏大老遠就能聽到他朝醫生嚷嚷的聲音。他看過我的拍片——片子我也看了,骨頭並沒有正接好。我的右腿現在依然比左腿短了1厘米多。醫生低聲下氣地解釋:“那麼嚴重的錯位能接成這樣很不錯了,如果要正接好,得再把愈合部位打斷,重新牽引,或者開刀放夾板。他現在太虛弱,怕他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