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說江湖人,尤其是方正大師這樣的出家人,萬萬不該與人攀比這些虛名。隻是若攀比對象變成魔教的魔頭,那正道武林便不得不重視起來。放眼如今的正道武林,莫說找幾個能與東方不敗抗衡的高手,便是找個能輕易殺死任我行的,也實屬不易。方正和衝虛,倒是能與那任我行鬥上一鬥,可這二人對上東方不敗,勝算可就小了許多,甚至沒有。
原來那日方正大師從令狐衝口中得知風清揚還活著且隱居華山以後,便有了請風清揚下山與那東方不敗一戰的想法。方正他不便主動現身,委派了對華山上下很是熟悉的桃穀六仙,帶著他的親筆書信,去請風清揚下山。桃穀六仙上山的時間和令狐衝他帶著林平之下山的時間應當是差不多的,隻是陰差陽錯沒有遇見,不然令狐衝也能提前知道些情況。
風清揚本不想再過問江湖事,令狐衝為了林平之棄了華山掌門一事對他來說也算是個不小的打擊,卻也不會讓他感到多傷心。頂多感歎一句,年輕就是荒唐。隻是那日,在思過崖洞中,見到嶽不群家那個小姑娘帶著一群華山弟子,專研那洞壁上破解五嶽劍法的壁畫時。他不知怎地,就想起了自己年少時的模樣。仗劍天涯,比翼天下。萬般豪情,壯誌淩雲。英雄鐵骨,俠骨柔情。這當是後輩的天下,他隱世已久,燈油將枯,也該對這武林略盡綿薄之力。他終歸不希望華山落魄,現下代掌門是氣宗門人嶽不群之女,到底也是華山人。若是由得那東方小兒在這江湖掀起種種腥風血雨,那若幹年後,華山上還能存活幾個華山人?這一輩子,他活得很長,長到最後,故人都已白骨嶙峋,知己早就魂歸各處,隻剩他一人獨守在世上,連個陪他一同回憶過往的都沒有。他這把老骨頭也早該埋於山林雲海之中,之所以現下依舊苟延殘喘,大約是在等一個契機,如何了此殘生的契機。
令狐衝聽說風清揚是為了除掉東方不敗才下山的,心中感到無比欣喜。有太師叔這樣的高手在,麵對東方不敗,他們自然勝算要強許多。隻是在欣喜的同時,他又有種愧疚感。風清揚傳他的劍法,他到現在也使不出太師叔十分之一的功力,當真,太過慚愧。
陸大有對他曾經的太師叔雖未曾蒙麵,心中卻已然感覺親近許多,他見風清揚頭發胡須皆花白,心知老人家年事已高。雖說武功高強之人,練武到了一定境界,便會出神入化,單看容貌也不一定能輕易猜出年歲。可風清揚現下看著就已是七十以上的高齡,他的輩分在那兒,實際年齡隻怕還要再往上加個十幾二十歲左右。這麼個老人家,就該是過著閑雲野鶴,世外桃源的日子,現下為了他們這幫不爭氣的後輩重出江湖,還要與大魔頭鬥個你死我活。光是想到那場景,陸猴兒便忍不住鼻子發酸。
聽風清揚一席話,田伯光心中也是振動異常。他混跡江湖多年,至今也是野性難尋。活了三十年,作想的最多的就是如何尋歡作樂。他作惡多端,卻不以為然,隻圖自己快活。人家罵他,勸他,他都當耳邊風。小尼姑的嘮叨,在他看來更是個笑話。風清揚明明未曾對他說過什麼,這老人家從頭到尾也隻說要殺東方不敗的事,可田伯光依然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撼動。
望著風清揚那雙渾濁不清的眸子,林平之心裏不知怎地就冒出了這樣的感歎,這個人他是為彌補此生的遺憾,想在最後做一次英雄,重樹正道神話。他不像令狐衝他們有諸多感慨,他現在隻想,若是東方不敗和風清揚當真對上,自己,應該幫誰?他的命受製與東方不敗,可令狐衝他們定是要跟風清揚一起……嗬!且走一步算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