戌時過半,陸大有、田伯光二人才辦完事,陸猴兒有些腿軟,田伯光便將他背在身上,他二人又言語上鬧了一番才離去。陸大有也就罷了,田伯光那種高手竟然也沒發現七八丈外的衝、林二人便有些不合理,也不知他是有心還是無意。令狐衝沒深究,他見那二人不見了蹤跡,便抱著昏昏欲睡的林平之去那溫泉洗浴。他二人脫得精光,彼此擁著,在暖暖的浴池裏淺眠。眯著眼也不知睡了多久,令狐衝迷糊中聽到一陣吱吱喳喳的悉索聲,他睜開眼,一隻三歲孩童大小的小猴兒蹲在圍著泉水的石塊上,兩隻賊溜溜的眼睛正與他對視。
令狐衝也吃不準這究竟是不是林平之口中所說救他一命的小猴兒,正伸手想抓住這小猴兒看個清楚。林平之原本坐在他懷中,他身子一動,林平之自然也醒了,看到令狐衝伸手想也沒想便伸手攔住,“你要做什麼?”令狐衝見他醒來便幹脆拉著他的手,指著那不怕人的猴兒道,“這是你要尋的那隻嗎?”
林平之聞言這才仿佛從夢中驚醒,盯著那翹著尾巴的小猴兒看了半響,輕笑道,“是它。”他這一聲無比溫柔,那小猴兒也似聽懂了一般突然就亢奮起來,抓耳撓腮的吱吱亂叫。林平之一伸手,那小猴兒便極為高興的跳到他懷裏,把那池子裏的水濺得四處都是。林平之撓著它毛茸茸的腦袋,笑得無比開懷。
這不識趣的小畜生!見他如此開心,令狐衝唯有一邊心裏咒罵,一邊抹去臉上帶了猴子毛的水,按捺住心中的火氣。
他一人一猴鬧了好一會兒,令狐衝見時候不早了,便拉著林平之出水,穿好衣物,說去找風太師叔。林平之蹲在那兒摸摸那小猴兒的腦袋,有些舍不得與他分離。那小猴兒也是揪著他的袖口,不肯撒手。
令狐衝有些煩躁,揪著小猴兒的後頸便把它提起來,道,“你喜歡,我們便把它帶著好了。”
小猴子被他那麼提著很是不安,它在令狐衝手裏掙紮不已,甚至試圖用爪子去撓後背的那隻手。這讓林平之想起那日這小猴兒被田伯光提溜著說要當下酒菜的事,林平之拍了一下令狐衝的手背,從他手裏接過小猴子,小猴子不安的趴在他懷裏不動彈,林平之便安撫似的摸著它的背,淡淡的說道,“它此間活得好好的,怎麼可能願意隨我下山去?江湖紛亂,在我身邊對它而言,恐怕不是什麼幸事。”他說了幾句,便把那小猴兒放在地上,與它平視,也不管那小猴兒聽不聽得懂,便說,“你走吧。我也要走了。”說完這句,他便拉了令狐衝的手,道,“我們走吧。”
令狐衝原以為那小猴兒見到林平之這麼高興,定是會纏著他平弟不放的。他二人走了許久,令狐衝頻頻回望也不見那小猴兒追上來,心中有些鄙夷道,到底是個畜生,不懂人情。
林平之雖不知他心裏想些什麼,見他頻繁回首還以為他對小猴兒有執念,非要抓著那猴子下山,便好笑地勸道,“它是野慣了的,不會願意受我約束的。雖說這小猴兒和我有些交情,可它隻是把我當玩伴一般。你莫要多想了。”
令狐衝也是隨口那麼一說,要真讓他帶著個猴子上路,這猴子還這麼黏著他平弟,他肯定沒三日就要磨刀把那畜生宰了變成下酒菜的。他撇嘴,對林平之的話不可置否。他二人在附近找了一圈也沒見著風清揚蹤跡,又因著已近半夜,令狐衝想風清揚有心躲避,是真的不喜歡別人打擾的,心中即便遺憾,也不繼續找了,隻說回思過崖看看小師妹如何。
他二人頭頂滿天星辰,沿著山路,正往思過崖去,突然聞得紛亂的腳步聲。回首一看,隻見高根明、陶鈞二人正匆匆往這邊跑來。
令狐衝遠遠瞧見他們,便高聲問道,“二位師弟,為何如此慌張?”
那高根明見到他,便又加快了步伐,把武功稍弱的陶鈞甩開了好幾步,待衝到令狐衝麵前時,才喘著氣道,“大師兄,不好了,那青城派,青城派的掌門,跑來我華山鬧事了。”
他話音未落,令狐衝之間旁邊一個身影要往山下跑,一反手將人擒住,也未多言,對著高根明和陶鈞道,“你二人去崖山找小師妹,我和平之先行下去。夜晚山路危險,你們莫要慌張。不會有事的。”
即便令狐衝屢次說要脫離華山,可華山弟子還是對他很信服。那高根明他們聽了他的話,極快的點了頭,繼續往思過崖而去。他二人一走,令狐衝便把一直抖著身子的林平之給擁住,“你這般慌亂,又怎能替你全家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