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撇一眼陸戰,說:“你真不知道還是裝傻,海濱區呀。”
“確實好地方,悠閑,安靜。”
“就是為了房也要調進來呀。”
陸戰很會意地點著頭。
下班後,陸戰去了花壇,花們爭奇鬥豔地開著,著實喜人。整個花壇沒有一枚殘枝敗葉。
第二天早晨上班,薑晴蔫蔫的,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她的眼圈不僅黑,還往深凹了。陸戰剛想張嘴說什麼,又下意識地止住了。他覺得,有人退休的事,薑晴也會知道,老譚既然告訴自己,不可能不告訴她。
薑晴不好意思地衝陸戰笑笑,說:“昨晚又是一夜沒睡,上網也沒心思,腦子特別亂,這種日子真煎熬!”
原來,最近薑晴對一個在政府當公務員的離異男友很感興趣,隻是男方總嫌她一直納不了編。
陸戰心裏有些發酸,覺得人人都有一本難念的經,她可能真不知道有人退休的事。便向她走近幾步,輕聲說:“有人退休,空出編製,我們一起找主任吧?!”
薑晴疑惑地問:“我怎麼沒聽說呢?”
陸戰想:也許老譚真沒告訴薑晴,看她的樣子,不像佯裝。卻不知這次老譚葫蘆裏到底賣得什麼藥?
陸戰十分肯定地說:“千真萬確!”
薑晴千恩萬謝,立時激動起來。說:“陸戰你真是好人,以前我有對不起你的地方,還請原諒。”
陸戰一怔,薑晴繼續說:“你當時在廁所和老譚議論領導的話,我隻在小範圍說過。‘張冠李戴’那件事,老譚說搞錯了,才讓我調整的。我做這些都沒惡意。”
陸戰搖頭笑笑,說:“都猴年馬月的事啦,早就過去了。”但心裏還是多了一絲酸楚。
薑晴卻像卸下包袱似地,輕鬆笑笑。
翌日一上班,陸戰和薑晴就走進了主任的辦公室。幾個月來,陸戰這還是頭一次正麵接觸主任。在他的初步印象裏,主任確實像人們所說的那樣:隨和。連一點架子也沒有,主任親自倒了水,還從辦公桌後邊的座位上下來,和他倆一起坐在了沙發上。桌上的電話響了,也不去接,說有急事還會打過來。前幾任可不是這樣,都是一副居高臨下的神態:跟你握手時根本不瞅你,你彙報完工作他什麼也不說,好像沒聽你彙報,站起來就走,搞得你很小醜、很卑瑣、很奴才的樣子。這位主任的隨和讓他們想象不到,都有些坐臥不安了。
告辭時,主任一再表態,十分理解他們的心情,一定抓緊研究。
剛出主任辦公室,薑晴便喜出望外,打了一下陸戰的胳膊,悄聲說:“終於要熬出頭了。”
感受到薑晴的感受,陸戰很受意。心想:多虧拉上她了,否則,撇開她隻顧自己,事後還真無法麵對她。
可在陸戰的潛意識裏,又覺得這事不會那麼容易。
電梯裏,薑晴說:“要不今晚去一下主任家裏,如今都興這個。”
陸戰覺得薑晴的話有道理:如果能正式調進來,不僅有了穩定的位置,還能解決房子,聽說這是最後幾套福利房了。房子的價值,普天下的人都清楚。人家給你一頭牛殺,你返回三五斤肉,還有什麼可惜的呢?
但又一想,如果主任是個清廉的人,不喜歡搞這一套,就可能弄巧成拙,把事情搞複雜。陸戰就覺得有些為難。
看著陸戰猶豫不決的樣子,薑晴便以一種老於世故的口吻說:“官不打送禮的,投石問路吧。”
陸戰隻好隨聲附和道:“那好,去時你電話通知我。”
這時的陸戰,不再像以前那樣,整天陷入單位的事務堆裏,他用很少的時間處理完工作後,便以更多的時間和精力構思他的另一首詩:《意境》。
機關下午五點下班,但從四點開始,就陸陸續續有人撤了,能堅持到五點的人不多,沒走的人也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當辦公室隻剩下陸戰一個人的時候,辦公桌一角的電話機銀瓶炸裂般響起,他斷定是薑晴來電話叫他了。忙抓起話筒,脫口道:“薑晴你好!”
話筒對麵卻傳來主任的聲音,他溫和地說:“陸戰嗎?是我。”
陸戰感到非常意外,忙道:“主任您好,對不起,我還以為是薑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