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真相 (6)(1 / 3)

在慌恐中我到了省城,沒費多大功夫我便找到了叔叔提供的門牌號碼。在威嚴的大門外我猶豫了好一陣,看看周圍,沒人。聽聽裏邊,很靜。當右手食指終於按在門鈴上時,卻又猶豫了:可別找錯門,否則麻煩可就大了。

我再次查看了門牌號碼,確認無誤後,終於按響了門鈴。可過了好一會都不見動靜。剛有再按門鈴的想法,便被下意識製止:不能再按了,可不能讓主人嫌煩。轉念又想,也不能這樣幹等下去呀,叔叔交給的任務還沒完成呢。再說,前邊按得那幾下,主人萬一沒聽見呢。

當我抬手準備再次按門鈴時,院裏的燈亮了,隨後走出一位雍容華貴的阿姨,她打開了大門上的小門,我們像地下黨接頭那樣將手裏的東西作了交換,便匆匆分手。

離開此地,我才鬆馳了一直緊繃的神經,猶如完成了一項曆史使命似地長出了一口氣,腳下一軟,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是一個朦朧的清晨。高低錯落的樓群猶如起伏的山脈,大街上的汽車有的還開著大燈,性情急躁的司機使勁地鳴著喇叭,小巷裏自行車的鈴聲和人群的喊聲交織在一起,行人的麵部被層層霧沙所覆蓋,看不出苦與樂、喜與悲。

我早早地來到辦公室。大家都沒有上班,樓裏靜得出奇,一個人的環境,空氣都顯得凝重,凝重得能讓你喘不過氣來。我說不清究竟被什麼東西左右著,仿佛腳下無根無基。

自從叔叔出車禍後,我的心情一直都很低落,人生之坎坷,政壇之險惡,是我不曾料到的。時下社會上流傳“做官對頭多,老板仇人多,文人朋友多”,今天我有了切膚的體驗。這座莊嚴而神秘的大樓此時對我沒了一點吸引力,恨不得立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就是當農民也比在這個地方強。

越想越心煩意亂,此時我真想把辦公室砸個稀巴爛,然後高唱著國歌去尋找自由自在的生活……

也許我的想象太投入了,以至於喬部長走到我麵前都沒有發覺。

喬部長問,阿福,一個人在這想什麼哪,那麼投入。

誰知我卻冒出一句:在想您哪。話一出口,我便驚訝自己也學會了逢場作戲、順情說好話。不知道這是不是叫近墨者黑。

喬部長“噢”了一聲,繼而問道,想我什麼?

嗯,我覺得叔叔出車禍後大家都躲著我,隻有您在幫助我。我又順口說出了違心話。

喬部長說,噢——,我通過這一段時間觀察,感到你這個同誌還是不錯的,有政治頭腦。在重大原則問題上,能分清是非良莠。你叔叔是你叔叔,你還是你,我們一定會區別對待的,最起碼我絕對不會搞株連。還有一點你應該記住,你可是我選的人,當初我就說過與你叔叔一點關係沒有。但話又說回來,海良同誌畢竟還是我們的副書記,隻要在位一天,我們就要尊重一天,他作的指示,我們還是要堅決執行的,可不能有絲毫的含糊。

我察覺出喬部長對我說話的語氣已有明顯變化,判斷可能時局有了轉變,便決定來個以靜製動。

果然,還未等我表示什麼,喬部長話題一轉問,市委陳書記是不是到醫院看過海書記了?

我得知他的來由,故意和他兜圈子,對他說好像是。

別好像,是還是不是?

我也不大清楚,可能看過。

阿福,我剛才還表揚了你,現在怎麼又吞吞吐吐了,不要可能好像也許大概的,給我個準話:是還是不是?

看到喬部長要急了,我便說:來看我叔叔的人很多,我不認識陳書記,況且這幾天我沒去陪護。

喬部長說:就是你請假上省城那天早晨。

我一聽喬部長這話,心想他肯定是知道底兒了,就是想從我這裏進一步得到證實。和他兜圈子也沒意思了。我便說,是,那天早晨是有兩個人來看叔叔,有個人梳著背頭,很像大幹部,我叔叔對他畢恭畢敬的。

喬部長頓時就嘿嘿笑了,說這就對了阿福,他們都聊些什麼呢?

這我可不知道,叔叔讓我出去了。我知道喬部長在套我的話,我可不上他的當。叔叔畢竟是叔叔,也不能因為他不大關心我的事就出賣他。要是叔叔下了台,喬部長絕對不會給我好果子吃,這一點,我已經深有體會了。

喬部長也沒有繼續追問,而是很滿意地說,這就夠了阿福。這說明陳書記還一直關心著海書記,那麼早到醫院看他,老爺子得起多大早啊,這一看就足以說明問題。

喬部長用他那雙頗具骨感的手再次握住了我的手,力度還是車禍前那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