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宇點點頭,表示同意。
“這種人的心理最容易受外界幹擾,如果是長期被禁閉在一個地方的話,可能就會產生幽閉恐懼症。顧名思義,你應該能夠想象到這種病是怎麼回事吧?”
“是不是……因為長期封閉而產生心理障礙?”朱宇不確定地回答。
“對,不過不光是心理障礙,患者精神方麵也會產生問題。”
朱宇似懂非懂地“哦”了一聲,追問道:“是不是得了這種病,人就會胡思亂想,產生幻覺什麼的?”
“那是並發症,就像感冒容易引起發燒,幽閉恐懼症也容易引發妄想症和憂鬱症,你剛才說的症狀,屬於妄想症的表現,也是正常的。不過……”她往爐灶上麵瞅了一眼,鍋冒熱氣了,但離水開還得一會兒。她接著將目光轉回朱宇臉上,用認真的口吻說道:“這件事可能沒這麼簡單。”
“這怎麼說?”
“你……算了,這問題現在問有點不合適,還是明天再說吧。”
“沒事沒事,你隻管說!”如同任何急性子的人一樣,朱宇最受不了的就是聽話聽到一半卻沒有了下文。
蔣小亭斜靠在門上,一隻手抓著發梢,另一隻手五指彎曲,插進垂在肩膀前邊的長發中,緩緩梳理著。假如朱宇也懂行為心理學的話,他就可以通過這個下意識的動作,判斷出蔣小亭心情十分緊張和矛盾。
終於,她張了張嘴,小心翼翼地道出了那個問題,“你相信除了我們,這棟別墅裏還有別的人嗎?”
一陣寒意爬上了朱宇的脊背,雖然之前做了心理準備,但這問題仍然令他感到恐懼。問題本身就令人恐懼,更重要的是他們談話的環境,以及縈繞在周圍的靜默到令人窒息的氣氛,這一切都加劇了恐懼的效果。盡管,朱宇已經不是第一次思考這個問題了。
從沈川遇害,蔣小亭說凶手可能是他們六個人之外的第七個人開始,這個問題就在他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記。當吳小四說聽見奇怪的聲音時,當他本人感受到不尋常的“入侵者”時……這個問題被一次次提上心頭,開始他還持模糊的不可知態度,如今,他的思維越來越傾向那個可怕的答案了……
他避開蔣小亭的目光,將腦袋轉到一邊,淡淡地說道:“你知道的,我們檢查過所有房間,沒發現有什麼人--”
“那麼,你為什麼還是懷疑這個人是存在的呢?”
他(她)當然存在,因為我們看不見他(她)。這個念頭一經浮現就被朱宇摒棄,他勉強笑了笑,說:“誰說我懷疑了,我為什麼要懷疑?”
“當我問那個問題時,你下意識的行為和表情已經回答我了。”蔣小亭淡淡地說,“身體的反應是不會騙人的。”
沒想到她還有這種本事,既然如此,也沒必要再掩飾了,朱宇索性將問題丟還給她,“那你為什麼這麼問,你也在懷疑?”
“不僅是懷疑。”蔣小亭突然站起來,走到門後,緩緩將門關嚴。“有風,冷。”她說。可朱宇覺得這是借口,她一定也感到害怕了,她害怕什麼?
蔣小亭上半身靠在門上,抱著雙臂,一雙明亮的大眼睛在爐火映照下閃著幽光,她盯著他看了好長時間,才喃喃地說道:“朱宇,你敢不敢陪我做一件事情。”
“什……什麼事?”直覺告訴他,這肯定不是什麼好事!
4
起風了,在狂野的西北風麵前,再厚的衣服也不頂用。
朱宇冷得渾身直打哆嗦,腿也有點邁不動了。但他還是迎著風,踩著厚厚的積雪一步步向鬆樹林方向走去。他戴著棉布手套的兩隻手一隻插在兜裏,另一隻拎著把尖頭鐵鍁。風隔著棉布吹在手上,好像連指關節裏都灌滿了風,僵硬得難以活動,他隻好兩手交替握鐵鍁。他知道待會兒忙活起來的時候,身上就不會這麼冷了,盡管他實在不想去為那件事忙活。
蔣小亭跟在他身後,右手也提著一把尖頭鏟,左手抓著他的胳膊,踩著他在雪地上留下的腳印艱難前行。他們很快進入樹林,這時候朱宇停下來,回頭看著她,猶豫再三後終於道出心中一直想說的話,“咱們明天再來不行嗎?非要現在?”
蔣小亭搖搖頭說:“明天沒有機會單獨行動了,有周雪看著,咱們什麼都幹不了。”
“那……可以再找機會,我相信肯定有機會的。”
“這麼說,你一定是害怕了?”蔣小亭撩了撩被吹亂的長發,帶著幾分輕蔑看著他。
“老實說,我是第一次幹這種事,這大半夜的,說不怕那是胡扯。”
“我也怕,”可能是為了調解氣氛,蔣小亭故意笑了笑,輕聲說道,“朱宇,這件事完成後,你在我心中可就成英雄了。”
“英雄?”
“是啊,我對英雄可是很仰慕的……”
“那……那又怎麼樣?”朱宇感覺心跳又加速了,卻不是因為害怕。
“怎麼樣?你不想多一個仰慕你的女生嗎?”蔣小亭說著,向他跟前邁了一步,麵帶微笑地仰頭看著他,輕輕說,“你知道嗎?很少有男生是我看得上眼的。”
為了掩飾尷尬,朱宇故意撇著嘴說:“這不頂用,又沒有什麼實際性的好處。”
“喂,你不吃軟的是不是?”蔣小亭斂起笑容,帶著幾分嚴肅地望著他,“你就當幫我一回怎麼樣?再說都到這裏了,現在回去多可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