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沒有離開別墅太遠,就近用鐵鍁在地上挖起了雪。
瑩白的月光照在雪地上,再反射上來,形成了一種很奇怪的白色的亮光。蔣小亭是背對著門站的,這白光正好照在她小小的瓜子臉上,使她的臉不僅顯得比平時更加白,更增添了一種說不出來的優美氣質,簡直有點像畫上的人。
真是太漂亮了!朱宇從心底發出一聲感歎。
為了避寒,蔣小亭輪換跺著腳,戴著厚氈毛手套的兩隻手捂在嘴上,不住哈氣。這模樣讓朱宇瞬間產生了一種上前抱緊她給她溫暖的衝動,當然他絕不會這麼做的。他相信不管相愛多深的情侶,任何一方都有精神出軌的時候--如果這種事可以看做精神出軌的話,在這個基礎上,如果衡量一個人對愛情是否專一的標準就是看他(她)的態度,是任由這種不道德的情緒發展還是加以克製,朱宇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後者。他停下往桶裏裝雪的動作,看著蔣小亭說:“很冷是嗎?”
“嗯……還好。”
朱宇將鐵鍁遞過去,說:“你來鏟一會兒吧,這樣暖和點。”
蔣小亭接過鐵鍁,開始鏟雪,揮動鐵鍁的動作很不專業,朱宇在一旁看著,心裏暗暗覺得好笑,忽然間想起什麼,忙說:“對了,你待會兒洗澡用不用肥皂?”
“幹嗎?”蔣小亭用狐疑的目光瞅了他一下。
“我是想說,如果用肥皂,那洗完後要換水再洗一次,才能把身體衝幹淨,是不是?”不知為何,朱宇覺得這幾句話說得有點色情的味道。
“你到底想說什麼?”月光下,蔣小亭的臉微微有些泛紅。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芳芳那邊我可以照顧,我跟她……也沒什麼關係是吧,你那邊怎麼辦呢?你洗到一半誰幫你換水?自己換的話得凍死。這個得提前安排好。”
“你這麼關心我幹嗎,”蔣小亭看著他竊笑,“那不如你幫我換吧。”
“我?”朱宇驚叫,“我是男的!”
“那又怎麼樣,你來換水時,我把蠟燭吹了,你什麼都看不見。”
“那也不行,不行不行,”朱宇連連擺手,心裏卻在撲通亂跳,他不知道這算不算某種特殊的暗示。應該不會,蔣小亭不是那種不正經的人,當然了,他自己也不是。“我怎麼說也是個男的,是吧,這種事我幹不了……”
蔣小亭撲哧一笑,“知道了,跟你開玩笑呢,這種事怎麼敢勞你大駕。你忘了我現在跟周雪住一起,待會兒找她幫忙就好了。”
“哦,嚇我一跳。”朱宇訕訕地笑起來,“原來你也會開玩笑,真沒想到。”
“偶爾吧,我隻跟熟人開玩笑。”
“我也是你的熟人?那回學校後,咱們可要多多來往。”
“哦?”
“別誤會,我隻是覺得你這人很適合做朋友。”
蔣小亭一笑,“如果咱們真能回去,一切都好說。”
這句話不僅勾起了朱宇鬱悶的情緒,更嚴重的是,他覺得這話很不吉利。
廚房裏點了一根蠟燭,加上爐火的光亮,室內亮度差不多等於一盞四十瓦的白熾燈發出的。在等待第一鍋水開的漫長過程中,兩人麵對麵坐在爐門兩邊的小板凳上,蔣小亭一邊取暖,一邊就著爐火讀著朱宇給她的那本日記。原本朱宇是打算明天再給她看的,但現下實在無事可做,況且蔣小亭又不是那種膽子很小的女生。假如換成是鄧芳芳,即便她拿出央求他下樓燒水時的手段,他也是萬萬不敢這麼做的。
蔣小亭隻看了少數幾篇,便合上日記本,抬起頭靜靜地凝視他,她那深黑色的瞳人在爐火映照下閃爍著奇怪的光彩。
“我想問,你相信日記裏寫的事嗎?”
“什麼事?那些奇怪的經曆?”見蔣小亭點頭,他接著道出自己的看法,“我想那女孩應該不至於在日記裏撒謊吧,至於鋼琴曲什麼的……可能真的隻是她的心理作用,不然怎麼這麼巧,她是學鋼琴的,聽見的正好就是鋼琴曲,而不是笛聲、簫聲,而且曲子還是她最喜歡的《夢中的婚禮》。話說這曲子真不錯,我也很喜歡。”
“別扯遠了。”蔣小亭白了他一眼,“我跟你想的一樣,我也不信鬼神。”
“說是這麼說,不過……”為了反證,朱宇道出了鄧芳芳提出的問題,“光是看日記內容的話,這女孩不僅文筆好,敘述事情條理性也很充足,並沒有表現出她是一個精神有問題的人,這種人怎麼會突然產生幻聽呢?而且她自己也說,這種事不止發生一次兩次。”
蔣小亭微微搖著頭說:“你知不知道,不少精神疾病都是間歇性或偶然發作的,比如妄想症、恐懼症、強迫症等。有的是定期間歇性發作,有的隻在特殊環境的刺激下才會發作。就像心髒病、高血壓這樣的疾病容易在患者受驚嚇時發作一樣,在不發作的時候,患者基本表現得跟正常人沒什麼區別,別說是寫作了,有的就是麵對麵說話你也看不出他有任何問題。”
“是嗎?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朱宇聽她張口就是一大套專業術語,感到很吃驚。
“我沒跟你說過嗎?我從初中就開始自學心理學和精神分析學的課程。”
朱宇大吃一驚,連說“了不起”,停了一會兒又回到正題,“那麼依你看,寫日記的女孩精神哪方麵有問題?或者是心理問題?”
“嗯,雖然日記沒有直接提到,但可以感覺出,這女孩的心理素質不太好,但想象力豐富,也就是思維能力很發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