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城瑾不能帶我回去,終此一生,我都無法回到帝都。遠處有什麼人在吹奏箜篌,一曲萬裏,是小時候母後教我背的?長相思》長相思,在長安,珞緯秋啼金井闌,微霜淒淒簟色寒,美人如花隔雲端,卷帷望月空長歎…
“上有青冥之高天,下有淥水之波瀾,天長地遠魂飛苦,夢魂不到關山難,長相思,催肝。“母後,這首詩好悲傷啊。”我搖著母後的袖子。“這是一個人寫給長安的心上人的,”母後輕撫我的臉頰,笑著對我說。“因為深愛,所以想念,因為不舍,所以怕失去。”母後的目光悠遠,似望著什麼方向。“那麼最後他見到長安的心上人了嗎?”我揚起臉問母後。母後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沒有回答我。此時的我不懂母後,她的一顆心,終是在惦念著長安的父王。父王去的時候,母後沒有哭泣,甚至沒有表情。她隻是默默地,默默地撫上父王臉上的每一個傷痕,毫不猶豫地撞上了堅硬的棺槨。
母後走的時候很堅決。我不懂,為什麼母後不要我們了,為什麼一向驍勇善戰的父王突然就死在兗州的戰場上。父王是皇兄的七叔,當今的穆王。當年曾帶領二十萬大軍深入西域,平萬疆,掃四邦。我與王兄最敬佩的人就是父王,他是我們心中的英雄。十二歲那年,我隨父王入京,浩浩蕩蕩的仆從、車馬,綿延整個朱雀街。玉輦香車,震懾了整個章台巷陌。而我,就是在哪個時候見到了城瑾。
那日陽光正好,微風不躁,我換上男裝偷溜出驛館,見到了鮮衣怒馬的狀元郎。那時我望著馬上的他,心裏想的卻是居然還有這麼好看的男人。一身錦衣卻完全沒有紈絝之氣,卻越發襯得他麵如冠玉。四月的東風吹過他的廣袖,有種遺世而獨立的意味。
春風得意馬蹄疾,一日看盡長安花。那是長安城裏最美的風景,鑲嵌在我十二歲的年華中。
“喂!小子,你擋著蘇大人的路了,還不快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