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均是一震,久久沒人出聲,末了,沈陶大叔十分艱難的擠出一句:“……是我……”
旁邊傳來很響的一陣沙沙聲,我額上冒出一滴汗,幸而場中的兩位長輩現在都沒心情去注意其他。
“……一次我出去應酬,喝得爛醉回來……不小心走錯了房,大哥又剛好不在……”沈陶大叔每說一句,似乎都要耗費很大的力氣,“……天亮後,我看到大嫂伏在床邊,嚇了一跳,慌亂之下跑了出去……後來,傳出大嫂有喜……我掙紮了很久,耐不過煎熬,終於決定向大哥告罪……”
沈陶大叔死咬著嘴唇,渾身不停顫動,再發不出聲音來,沈茅老爺子幽幽一歎,接了下去:“初聽見時,我是很憤怒和悲痛,覺得被一直疼愛的弟弟和鍾愛的妻子背叛了。”說著一隻老手扶上了沈陶大叔的肩膀,“但是阿陶不停的跪地磕頭求我原諒,說一切都是他的錯,叫我不要怪責娘子,看他那頭破血流的樣子,我還能再說什麼,要知道,我兄弟從小父母去世得早,他幾乎是我一手帶大的啊!”
我輕輕道:“後來呢?衣蓉夫人怎麼知道的?”
沈陶大叔哀痛的搖頭,“是我的疏忽,我去向大哥坦白時,竟沒發現蓉蓉就跟在我身後……”
“然後呢?”
“……蓉蓉一直沒有說什麼,但也許是我態度太明顯,孩子還沒出生,就不停的張羅以後要用的東西,直到一天,我一口氣買回了三箱小孩用的衣物,蓉蓉終於忍無可忍和我吵了起來,我才知道她已經都知道了……”
“……那之後,蓉蓉變得很容易生氣,隻要我和大嫂碰麵,她都會發脾氣。畢竟是我錯在先,每次她生氣,我都好言勸慰忍讓,也沒再去見大嫂,直到孩子出生,我忍不住想看孩子一眼,就去了大哥那一趟,誰知回到屋裏,就發現蓉蓉已經……懸梁了……”沈陶大叔慢慢的來回撫摸桌上的牌位,艱難的述說著。
我凝眉,“黎秋可以理解你們不忍使本就孤苦的老夫人知道喪女真相後更加悲痛,所以對衣老夫人稱其得急病去世的苦衷,但為何要遣散曾經服侍衣蓉夫人的下人?”這不是明擺著告訴別人其中有鬼嗎?
“是我下的令。”沈茅老爺子開口道,“阿陶發現弟妹輕生後傷心欲絕,抱著弟妹的……身體不肯離開,也不睡不吃,我看這麼下去不是辦法,就打暈了他,然後快速火化下葬了弟妹。但是他醒來後一直不肯接受弟妹已經逝去了,總嚷著弟妹隻是生他的氣,躲起來了,還到處拽著下人問有沒有見到弟妹。我怕他這樣下去會發瘋,不得已將與弟妹有關的人和物都清除了,阿陶再找不到認識弟妹的人,看不見與弟妹有關的東西,變得十分煩躁,每天發狂似的不停摔東西,沒有人攔得下,直到一天,仲伊不知怎麼的竟爬進了阿陶的房間,阿陶看到仲伊對著他笑,扔下手中的東西,抱著仲伊痛哭了一天,之後才終於慢慢恢複到正常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