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德看不清那三個新來的人的麵龐。他們側著向他坐著。離他最近的那個人看得稍微清楚些,興許職位也最低。像是蘇聯的南方人,他皮膚黝黑,濃黑的眉毛下麵是一雙呆滯的眼睛,目光遲鈍,鼻子肥大,上嘴唇長長地壓在悶悶不樂的嘴巴上,長著雙下巴,濃密的黑頭發剪得很短,因此他整個後頸到耳根地方看起來呈藍色。這是軍人的發型,是理發師用大剪刀剪出來的。
他旁邊那個人,邦德隻能看見那肥胖的脖子後麵的一個大癤子。他上身穿的淡藍西服磨得有些發亮,腳上登著一雙擦得錚亮的棕色皮鞋。在邦德觀察的這段時間裏,他直直地坐在那裏,沒有講話。
此時那位坐在主管右手邊,地位高一點的來訪者開始講話了。這個人身材高大,長長的下巴,蓄著斯大林式的褐色胡子。邦德能看到他側麵濃眉下的一雙冷漠無情的灰色眼睛和一頭正在泛灰的褐色頭發。幾個人當中隻有他在抽煙,他不時地在木製的煙管上吸上幾口,煙鬥裏的香煙還剩下半截了。他不時地揮動煙杆,煙灰落在了地板上。他的樣子比在座的其他人都要威風些。邦德估計,他可能是從莫斯科來的高級官員。
邦德的眼睛緊緊地看著屋子中可能發生的一切。時間一長,眼睛都有些發酸了。他小心地轉著手柄,想通過上麵的那個老鼠洞口看清房間的每個角落,但沒有發現任何特別感興趣的東西。房間的牆邊放著兩個橄欖綠的公文櫃。門邊有個衣帽架,上麵掛著六項差不多樣式的灰色呢帽。屋角上有個食品櫃,上麵放著一個大水瓶和幾隻玻璃杯。邦德站起身來,離開目鏡,使勁地揉了揉眼睛。
“如果能聽到聲音,那就好了。”克裏姆搖搖頭,遺憾地說,“那樣,他們的一切陰謀詭計都可以一清二楚了。”
“是啊,那就可以解決不少問題。”邦德點頭應和說,“達科,順便問一下,你是怎麼發現這個地道的?它原來是幹什麼用的?”
克裏姆又在目鏡上看了一眼,然後直起身來。
“它原來是一個廢棄的皮勒大廳的地下排水道,”他說,“皮勒廳現在已作為旅遊勝地,就在聖·索非亞小山附近,就在我們的頭頂上。這個地道建於一千多年前。平常用來蓄水,當時打仗時,以防城堡被圍困,這裏就可以為他們提供用水。這個龐大的地道有一百多碼長,五十碼寬,可以貯儲幾百萬加侖的水,四百年前,是一個叫蓋力斯的人發現的。有一天,我在一本書上讀到了他關於這一發現的記載。他說,在一年冬天,從一個‘轟隆作響的巨大水道’中湧出了許多水,淹沒了皮勒廳。這話讓我不由想起,這皮勒廳下肯定有一個巨大的水道。一旦城堡被攻陷,便可以用該水道的水,迅速地把皮勒廳淹沒。於是,我買通了皮勒廳的看守人,帶上我的兒子,在廳裏用錘子和回聲探測器一寸不漏地檢查了一遍,結果找到了發出空洞聲響的地方。
然後,我在公共事務部部長身上花了不少鈔票,讓他把這個地段關閉一個星期‘進行整修’。在那一個星期中,我們全家人都投入到這件事中來。”克裏姆又低頭看了一眼目鏡,“我們在大廳的牆上挖了個洞,然後一直朝這個方向挖過來,直到發現一個通向地道的拱門。當時我們別提有多興奮了。我們順著地道往前走,但好像永遠走不到盡頭似的。最後,我們才發現地道是通向山下,一直通向金角灣,出口就在格蘭塔大橋旁,離我們家隻有二十碼。離地道不遠的地方,上麵是蘇聯人的領地。於是,我們填上大廳牆上的洞,從我家的房子那裏開始向這裏挖過來。這已經是兩年前的事兒。我們用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才挖到蘇聯人的房子底下。”克裏姆笑道:“也許蘇聯人以後會發現什麼,離開這個地方。恐怕那時候我已不再是T站的站長了。”
克裏姆又看了一眼潛望鏡,邦德見他神色緊張起來。克裏姆著急地說:“過來,快來看!她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