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我坐上了南下的列車時,我的背包裏裝了六十萬的現金,貧窮窘迫的生活徹底地遠離了我。我第一次用我超凡的身手創造了價值,也造福了社會。
我半真半假地將“身手再好換不了錢”的煩惱告訴一麵之緣的常光,常光恨鐵不成鋼地告訴我,真有大好身手怎麼會想著打劫銀行,這是透頂的選擇。
常光給我結結實實地上了一堂法製教育課,理論之精辟,引用事實之詳盡,深入淺出的講授方法讓我誤以為他是個資深的教師,或者是專政機關的政委。最後,常光給我總結:打劫是可以的,不能劫合法的,隻能劫非法的。
——以上摘自風寒的日記
常光那套“負負得正”的理論使風寒茅塞頓開,打劫是犯法的,搶劫非法來的錢財,那麼非法就變成不非法了。
當晚,風寒蒙著臉光顧了X市某個臭名遠播的局長,在他的家裏找到了二十萬塊,然後告訴局長,如果今天他的收獲少於五十萬,他就將二十萬匿名寄到報社。於是,不知道那位惡名昭彰的局長用了什麼方法,半個鍾內給風寒弄了六十萬過來。
來到了M市,看著熟悉的火車站站台,風寒有種恍然隔世的感覺,初中一年級,風寒就是在這座城市完成的。
袋裏不差錢,風寒也不委屈自己,揚手打了個計程車。不到十分鍾,計程車到了中豐路了,風寒當年就讀的學校是民校,由一條小窄巷進去,計程車是沒有辦法進去的。風寒遞過一張百元大鈔,也不等找錢,徑自下車了。
學校的大門冷冷清清地鎖著,風寒找附近的商鋪人家一問,原來這所學校結業了很久了。自從2012年校車安全問題上升到國家層麵後,這所收納中豐路方圓十裏民工子弟的學校由於校車不規範,被當局勒令整頓,最後倒閉了。末了,店裏的老婦人囉囉嗦嗦地道:“這所學校倒閉了,搞到我孫子沒書讀,在家玩了一年。”
風寒來M市也是興之所至,沒有一定的目的,信步在街上走著。大年初二的緣故,街上也冷清,大多數的店鋪都是關門的。一年到頭辛苦,過大年的幾天難得團圓,誰會為了一兩天的營業額奔波忙碌?
“買牛雜,脆脆的,滾燙的牛雜……”一陣中氣十足的吆喝聲從街口傳過來,滾著濃重的湖南鄉音:“吃一串,暖胃;吃兩串,暖心;吃夠十串八串,心暖人暖錢包暖!”
風寒記起來了,買牛雜的是老鍾頭——讀書的時候,風寒就喜歡吃老鍾頭的牛雜。老鍾頭的牛雜味道好,幹淨,價錢公道,學校的人都喜歡吃老鍾頭的牛雜。
風寒來到老鍾頭的移動小攤,小攤上插著一大排牛雜,滾燙的清水湯沸騰著。老鍾頭穿著破舊的毛衣,樣子唯唯諾諾的,一看就知道是沒有脾氣的人。老鍾頭的相貌其實挺英俊的,可氣質不行,總是一副怕見人的模樣,閃閃縮縮的。
風寒也不問價錢,胡亂地點了二十串牛雜。身懷六十萬巨款,風寒難得見到熟人了,當然要“關照關照”了——暴發戶總有那麼一點“衣錦還鄉”的腐朽的小資意味。
風寒問道:“老鍾頭,年初二你不在家裏歇著,怎麼出來擺攤啊。”
老鍾頭討好地笑著,麵對一出手就是二十串的“大款”,老鍾頭還是要巴結巴結的。老鍾頭道:“生意難做啊,一天不幹活,一天活難過。像你這樣的老顧客,說不定年初二突然想關照關照老頭子的生意,我不在了不就讓你們老顧客白走一趟了。”
風寒以為老鍾頭的“老顧客”是客套話,故意道:“老鍾頭,我是第一次來光顧你的,我可不是老顧客啊。”
“怎能不是老顧客呢,”老鍾頭在煮好的牛雜上抹上了小辣椒,細心地報上了一點紙巾在木棍尾部才遞給風寒,道:“老板發財了,以前你在這裏讀書的時候,經常關照老頭子的。我記得你最喜歡牛雜抹小辣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