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就化療了,當天晚上發生了嚴重的反應,真是從死裏走了一圈。正是親人、父母、孩子、妻子給了我第一個鼓勵,那時候我知道了一句話,生命不完全屬於你自己,還屬於所有關心你的人。所以我下定決心,要想辦法回山東去。我沒考慮要活多長時間,我隻想到要回去。在我最困難的時候,同病房的陳教授遞給了我柯岩老師這本書,我掃了一眼之後,它的大標題讓我終生難忘:《癌症≠死亡》。我從這本書裏,找到了出路,找到了一個群體,認識了這群特殊的人,可以說是一群被判了死刑活著的人,但是卻給我留下了終生難忘的印象。可能這句話有點偏激,當時我要說,找共產黨員的話,那麼就到這個群體裏來找。
阿憶:你的意思至少這個群體裏的共產黨員不怕犧牲?
觀眾乙(英偉):對。他們經過放療、化療以後,是不害怕再釘竹簽子的一些人。(掌聲)
阿憶:您可以講一個細節,讓我們感受一下那個痛苦是什麼樣子的?
觀眾乙(英偉):那時候我需要去協和醫院會診。我的妻子淩晨一點多鍾就去醫院給我排隊掛號。早晨七點鍾,我坐公共汽車往醫院趕,正是上班的時間,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我下了車,突然一陣大風刮來,那天我沒戴帽子,頭發就像一層棉絮一樣刷地一下就飄下去了。我一摸頭,前麵都是禿的。當時,我的眼淚就刷刷地掉了下來,我感到非常悲哀。原來不珍惜自己的工作,有的時候累了覺得怎麼還不下班啊?而現在最渴望的就是能拿個包去上班。原來我們認為所有的很平常的東西,在這一刻都顯得是那樣的珍貴。真是那樣。在這種情況下我看到了這本書,不客氣地說,這本書是我眼前的一盞燈。不僅僅是我眼前的一盞燈,也是所有我們剛得癌症的這些病人眼前的一盞燈。每當我默念的時候,我都在心裏說,隻有《癌症≠死亡》《CA俱樂部》能教你在受傷之後,如何挺起脊梁。它能教你在翅膀折斷了的時候,如何繼續飛翔。大家想想是不是?
觀眾:是。(掌聲)
觀眾乙(英偉):所以我走到哪兒,我就要把這本書帶到哪兒。二○○五年我已經活過三周年了,大大超出兩個月的期限。(插話:醫生判斷是兩個月)我的雙肺被大瘤子壓扁了三分之二,所有肺泡,在醫生看來,不可能再彈起來了。但是經過我這兩年不懈吃中藥、做氣功之後,我的肺泡百分之九十九都彈起來了,而且彈得非常好。(掌聲)我從這兒認識了一個道理,那就是:有了一條科學的路子,有了一盞燈,還要有一個主意。讓大家記住一點:我命在我不在天。二○○六年的時候,我還要帶著這兩本書,還要做一個橫幅,我要領著一幫人,騎著自行車,沿著膠東半島的海岸線一點一點地走,宣傳群體抗癌的思想,宣傳我們的這種做法,把這些抗癌明星,活了六十多年、四十多年、十多年的……把他們怎麼活下來的故事告訴那些還在病床上躺著的癌症病人,然後我們一邊走一邊欣賞,看一看大自然的風光;到二○○八年的時候,我們會騎著自行車,還是帶著這兩本書,但是有一個前提,如果我們不出意外的話。我們到這兒來,親自到長城上看一看,然後看我們的奧運會。
阿憶:這本書起了這麼大作用,特別是對你個人也起了這麼大作用,你今天又見到柯岩老師了,你沒給她帶禮物嗎?
觀眾乙(英偉):帶禮物了。
阿憶:是什麼呢?
(英偉和幾個癌症病人站起來,打開一個七八米長的紅色橫幅。上麵寫的是:“柯岩——我們大家熱愛您!”眾熱烈鼓掌。)
觀眾乙(英偉):這是我們做的一個橫幅,想給柯岩老師一個驚喜。我們三個地市的三百多名晚期癌症患者在上麵簽了名。我們把它帶到了北京。我想任何一個作家都沒有這份殊榮吧?這上麵密密麻麻的都是我們癌症病友的簽名,其中有幾位在前幾天已經走了。可以這麼說,這是我們山東病友對柯岩老師的一片心。所以這個禮物是任何其他禮物所不能代替的。我想把這個禮物送給柯岩老師,也送給協和醫科大學出版社,同時也送給我們這個節目。參加這個節目也是體現我們對柯岩老師的一片心。同時也要在這個場合說出我們自己的心裏話:癌症就是不等於死亡。大家說是不是?
眾觀眾:是!(掌聲)
阿憶:好,謝謝。如果仔細讀這本書,讀到第318頁的時候會發現柯岩老師寫了一個喬教授。她自己並沒有得癌症,但是她必須抱著自己不到兩歲的孩子(孩子得了癌症)做化療,柯岩老師,這是真事嗎?
柯岩:真事。她不是一個人,好多這樣的母親,我把它綜合起來了。
阿憶:這是真的。我們找到的一個原型是:原協和醫科大學的副校長章央芬。這位女士還寫了一篇文章,我們請曉豔給大家念一下:
曉豔:(讀《CA俱樂部》:)“一九八一年的一天深夜,我躺在床上用手細細地探查雙側乳房,突然右乳一個豆粒大小的結被感覺到了。我想,它終於來了。這一天我已等了整整三十五年。我是個醫生,還在二兒子五六個月的時候,他便被查出了精原細胞癌,醫院精心設計了治療方案,每次照射十二分鍾,每天一次,共照射四十次。哪知第一次就失敗了。剛剛一歲兩個月的嬰兒放在放射台上,又踢又哭又叫,看來隻有我陪綁了。我說出了自己的想法,醫生王文清一口否定:‘不成,你難道不懂吃放射線也要患癌嗎?劑量這麼大,會損傷造血係統,孩子能否挺下來還說不定,你再得了癌……’當年我隻有三十一歲,我何嚐不珍惜生命,但放棄治療,意味著我將很快失去兒子。所有的鉛布都拿了出來,從頭到腳把我們遮蓋起來,隻在照射部位露出兩個小洞。每次結束以後,醫生護士一起衝進屋內,快速掀起一塊塊鉛布,拽著我迅速逃離殘留著射線的治療室。整個照射療程結束,孩子終於挺過來了。他一直健康的活到今天,已結婚育子,成了國家幹部。如今當醫生告訴我,照射的後果降臨到你身上了,右側乳房的腫塊確為乳腺癌。我心平如鏡。我做了根治手術後,又回到了協和醫科大學副校長的職位上,工作了兩年直到離休。如今我八十多歲了,依然健康無恙。癌症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懼怕它的心態,癌症確實並不等於死亡,隻要你不喪失與它抗爭的勇氣。”(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