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給我換了一個她認為幹淨的姑娘。這個姑娘走到我跟前,那些姑娘們便嘻嘻地笑起來。老板從我口袋裏掏出了銀元,老板說:“這是價錢,我的姑娘都有價錢。”

她從我的口袋裏掏出了十個銀元,老點了數,又放回去五個,把四個放在一口描金的朱紅箱子罕,留下一個交給了那些姑娘,說:“我請客,你們上街買糖吃吧。”

姑娘們大笑,像炸了窩的蜜蜂一樣飛出去了。

老板把錢箱鑰匙係在腰上,說:“木匠正在裝地板,我去看著。少爺要是開心,就賞姑娘兩個脂粉錢。”

從修房子的地方飄來帶一點酒氣的鬆木香味,懷裏這個女人也使人心旌搖蕩。

我那男人的東西蠢蠢欲動,身子卻像這天氣一樣懶洋洋的。

姑娘十分乖巧,她脫光了我的衣服,叫我隻管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任她來做所有的事情。她果然幹得很好,我一動也沒動,就讓周身舒服了。之後,我們兩個也不穿衣服,就躺在那裏交談。這時,我才知道,她們並不是什麼戲班子,而是一群專門用身子做生意的女人。我成了她們在這裏的第一筆生意。我問她,對那些對女人心有餘而力不足的老土司們有沒有辦法,她說有。我說,好,這些老家夥他們有的是銀子,從今天起開始做他們的生意吧。

晚上,土司們享受到了收錢的女人。

第二天,老家夥們再聚到一起時,人人都顯得比往常容光煥發。有人還問我,我們自己的姑娘怎麼沒有這樣的本事。

女土司獨睡空房,眼圈都是青的,她恨恨地對我父親說:“看看你們麥其家吧,你的大兒子帶來了鴉片,傻瓜兒子又帶了這樣的女人。”

麥其土司說:“你又帶來了什麼?你也給我們大家帶點什麼來巴。”

女土司說:“我不相信女人有什麼不同。”

眾土司都說:“住嘴吧,每個女人都大不相同。”

隻有汪波土司沒有說什麼。樓上唱歌的女人可望而不可即,大帳篷裏的姑娘卻實實在在,美妙無比。

現在,土司們恍然大悟,說:“麥其少爺是請我們來享受這些美妙的姑娘。”

黃師爺說這些姑娘叫妓女,那個大帳篷叫妓院。

妓院老板對我說:“少爺有兩個專門的姑娘,其它的姑娘你不能去碰。”

“為什麼不能?”

“那些姑娘不幹淨,有病。”

“什麼病?”

“把男人的東西爛掉的病。”

我想保不出身上這東西怎麼會爛掉。老板叫來兩個姑娘,撩起了她們的裙子。天哪,一個姑娘那裏已經沒有門扇,完全是一個山洞了,而另外一姑娘那裏卻像朵蘑菇,散發出來的臭氣像是一頭死牛腐爛了一樣。

這天晚上,想到一個人那裏會變成那個樣子,我怎麼也鼓不起對女人的興趣。便一個人呆在家裏。土司們都到妓院去了。

我睡不著,便起來找黃師爺喝茶。我問他那些妓女的病是什麼病。他說:“梅毒。”

“梅毒?”

師爺說:“少爺,鴉片是我帶來的,梅毒可不是我帶來的。”

從他緊張的神情上,我知道梅毒很厲害。

他說:“天哪,這裏連這個都有了,還有什麼不會有呢。”

我說:“土司們一點也不怕,妓院房子修好了,土司們沒有想離開。”

在妓院裏,每個姑娘都在樓上有一個自己的房間。樓下的大廳一到晚上就亮起明亮的燈火。樓上飄蕩著姑娘們身上的香氣,樓下,是酒,是大鍋煮著的肉和豌豆的香氣。大廳中央,一個金色的喇叭,靠在一個手搖唱機旁,整日歌唱。

師爺說:“由他們去吧,他們的時代已經完了,讓他們得梅毒,讓他們感到幸福,我們還是來操心自己的事情吧。”

黃師爺還給我講了些有關梅毒的故事,講完過後,我笑著對他說:“起碼三天,我都不想吃飯了。”

黃師爺說:“對人來說,是錢厲害,但卻比不過鴉片,鴉片嘛,又比不過梅毒。但我要跟你說的不是這個。”

我問他想說什麼。

他提高了聲音,對我說:“少爺,他們來了!”

“他們來了?”

“對,他們來了!”

我問師爺他們是誰。他說是漢人。我笑了,聽他那口氣,好像他自己不是漢人,好像我的母親不是漢人,我的鎮子上好多鋪子裏呆著的不是漢人,妓院裏有幾個姑娘不是漢人。聽他那口氣,好像我壓根兒就沒有見過漢人。我自己就是一個漢族女人的兒子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