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叫他養病。

哥哥在邊界的堡壘裏住著,一邊害病,一邊等待汪波土司發動進攻。他準備好了要給進攻者以毀滅性的打擊。

而新繼位的汪波土司卻繞了很遠的路,來到我開辟的市場上,做生意來了。

看看吧,完全因為我,和平才降臨到了這片廣大的土地之上。在沒有任何土司的影響曾經到達過的廣大地區,人們都知道了我。傻子,這個詞在短短的時間裏,被我賦予了新的,廣泛的意義。現在,因為我,這個詞和命運啦,福氣啦,天意啦,這些詞變成了同樣的意思。

現在,隻有拉雪巴土司和茸貢土司之間還有零星的戰鬥,但也馬上就要結束了。我對女土司來了個釜底抽薪。我沒想到自己會對她來上這麼一手。我把她當成嶽母,但她好像不願意我做她的女婿。沒有我的支持,女土司很快就被打得招架不住了。她給我來信了。在信中,她說需要未來女婿的支援。我聽管家念了信,沒說什麼。還是管家替我回了信,說:“我們的少爺腦子有問題,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是你家的女婿。”

回信又來了,言辭有點痛心疾首。說,茸貢家未來的女婿,也就等於是未來的茸貢土司。

管家笑了,但我沒有笑。這一段時間我沒事可幹,又開始想塔娜了。於是管家又回信說:“少爺說,都想不起塔娜的樣子了。”

這是非常時期,一個傻子就能決定許多聰明人的命運,女土司不好再堅持土司之間的禮儀,不等舉行正式婚禮,就把女兒給我送來了。

塔娜是早上到的,下人來通報時,我正跟臉會紅出跟乳暈一個顏色的姑娘在床上。我不是說我們在幹事。沒有。這段時間,我們在晚上就幹夠了。早上總是醒得很晚。索郎澤郎站在床前大聲咳嗽。我醒來,但隻睜開了一隻眼睛,我看見他的嘴巴在動,聽不見他是說塔娜到了,便迷迷糊糊地說:“好吧,好吧。”

要是塔娜真的在這種情形下闖進來,局麵就不大好看了。好在管家早已起床,索郎澤郎正要傳我的糊塗話時,塔娜已經叫他帶到別的房間裏去了。我把身邊的姑娘搖醒。她翻一下身,歎了口氣,又睡著了,差點把我急壞了。好在,她隻睡了一小會兒,好像不是為了睡去,而是為了重新醒來。她隻重新睡了。一小會兒,就醒來了。她咯咯地笑著,問:“我在哪裏?”

我告訴了她,並問她:“我是誰?”

她也回答了。

這時,索郎澤郎沉著臉走進來,對我說:“你的未婚妻都等急了。”

“誰?”

“塔娜!”

這下,我像隻青蛙一樣從床上跳起來,差點沒有光著身子跑出房間。索郎澤郎想笑又不敢,床上的姑娘卻笑了。她咕咕地笑著,自己還光著身子,就跪在床上給我穿上衣服。笑著笑著,就流淚了,淚珠大顆大顆落在兩個乳房上。

我告訴她,塔娜將是我的妻子,她是茸貢土司的女兒。她就不哭了。

我又告訴她。淚水掛在她乳房上就像露水掛在蘋果上一樣。她就破涕為笑了。

一見塔娜的麵,她的美又像剛剛出膛的滾燙的子彈把我狠狠地打中了,從皮膚到血管,從眼睛到心房,都被這女人的美弄傷了。把我變回為一個真正的傻子很容易,隻要給我一個真正的美麗女人就行。

人一變傻,臉上的皮膚就繃緊了。看一個人是不是傻子,隻要看看他的笑容就行了。傻子笑時,臉上的肌肉不聽使喚,所以,傻子隻能做出凍死在冰雪中的人臉上那種表情。那種人的笑,把牙齒全都露出來了,臉上卻見不到一點漾動的光彩。

還是塔娜先開口:“沒想到我來得這麼快吧?”

我說是沒有想到。一說話我臉上的肉就活泛了。臉一活泛,整個腦子立即就跟著活泛了。

但我還是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過去,我跟女人不需要任何客套就直接上床睡覺。有什麼山高水長的意思,也要等睡過幾次,表示起來,才能揮灑自如。但對將成為我妻子的塔娜可不能這樣,但不這,又該怎樣,我就不知道了。好在我有一個跛子管家。他把我該想到的事都替我想到了。他對著我耳朵小聲說:“叫他們進來。少爺。”

我相信管家。於是,我很氣派地揮揮手,果然,就有下人從外麵進來了。他們在塔娜麵前放下好多珠寶。現在,我也是個商人了,這麼些珠寶並不在話下,所以,可以不停地揮手。下人們便魚貫而進,把來自土司們領地和漢地的各種好東西放在塔娜麵前。這個早上,我不停地揮手,我想,塔娜她故作鎮定,到最後還是會感到吃驚的,但她咯咯地笑起來,說:“我到死也用不了這麼多東西,我餓了。”

下人們又在樓下的廚房和樓上的客房之間奔忙起來,管家是個好管家,塔娜一到,就準備下這麼豐厚的禮品。廚娘領班也是天下最好的,塔娜一到,就備下了這麼豐盛品。塔娜又是哈哈一笑:“我一口也吃不下了,這麼多東西,看都看飽了。”

我揮了揮手,下人們把食品都撤下去了。我突然想,要是再揮一揮手,他們會把塔娜麵前的珠寶像食品一樣搬走嗎。想著,手上便來了一下。這一揮,我的人,從管家開始,都退了出去。隻有護送塔娜來的兩個紅衣侍女還站在她身後。

塔娜說:“你們也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