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姐姐,你今天下午教我怎麼彈琴吧,我一直很想學呢。”陸雨兒抱過了一張七弦琴像一個虛心求教的學生。
“嗯,好。”林沚伊點點頭,臻首娥眉,恬靜優雅。
別院裏很快傳出了稀稀落落的琴音,還有陸雨兒和語冰嬉笑的聲音,林沚伊性子很安靜,隻是會不時點醒幾句少女出錯的地方,指導她該怎麼壓弦、撥指、挽韻,但在陸雨兒手下七弦琴依舊是曲不成曲調不成調,不堪入耳,算是噪音。
過了一會兒,在陸雨兒和語冰的請求和期待下,林沚伊親自撥弄起了琴弦。
這還是她離開青樓以後第一次不再以色娛人,很放鬆,很自由,很溫柔。
動聽的樂曲聲穿過了門窗,飛過庭院,在整個陸府中悠揚回蕩,伴隨著天空中落下的飛雪,卻依舊帶著淡淡的哀愁和幽怨,仿佛涓涓細流,疏影弄月,暗香輕度。
晚姨和管家陳伯正在正廳裏商量府裏到了年關將要處理的繁瑣事務,兩人停下了對話同時望向琴音傳來的地方,晚姨端莊的臉上顯出幾分驚奇之色,陳伯則眯起了沒什麼太大的變化。
“是林姑娘吧......”陳伯因為喉嚨受過傷病,聲音嘶啞低沉。
“嗯。”晚姨點點頭,語氣有幾分憐惜道:“隻是個身世可憐的女子......”說著她又想到了什麼,笑道:“雲兒那孩子也真是的,之前我還覺得他為這女子贖身又隻是做了件風流荒唐事,但現在看來其實未必是我們想的那樣。這姑娘雖然出身風塵不過教養卻是比一般的大家閨秀還要好上許多,又是個清白的身子,倒算是天可見憐......雲兒從軍磨礪了三年,無論是待人還是處事,心性真的成熟了很多。”
這是兩人第一次談論陸雲。
陳伯蒼老的眼中閃過一絲光亮,嘴角也露出欣慰的笑容,樂嗬嗬道:“是啊,公子好了很多......”
另一座獨立的別院之中,陸雲也放下手中的書卷安靜側耳傾聽。
“公子,是林姐姐。”夏蟲在一旁桌案前托著下巴,笑顏如花道。
“嗯,彈得真好聽。”
“是呢,林姐姐會的可多了......”
琴聲很快就停了,但陸府眾人依舊是覺得意猶未盡。林沚伊作為淮左名魁,陸府的家丁們自然都聽過她的名頭,私下交談時或是驚豔其姿色,或是讚美其才藝,或是暗自鄙夷其出身,不過如今既然是自家公子花了大價錢才贖回的小妾,日後見了自然還得好好伺候才是。
雪花繼續悠悠的落下,很快屋外就積了厚厚的一層,這時陸府並沒有因為天氣原因沉寂下去,反而在某一時刻突然朝氣蓬勃起來。一群姑娘們歡鬧的聲音響起,原來是以陸雨兒為首的女孩們在庭院空地中打起了雪仗,堆起了雪人,玩的興高采烈。
林沚伊猶豫了許久才決定踏出那扇別院的門,她最近一直沒敢走出去,因為她害怕見到某個人的身影。雨兒和語冰在庭院中歡笑的聲音響起,夏蟲也拉著她的手一起走了出去,她一開始還是有點拘束的,放不太開,可是慢慢的,似乎也敞開了心扉,不由自主地融入了進去。
幾名女孩子裹著對襟棉襖提著裙裾下擺在雪地上追逐打鬧著,如一群冬日雪地中嬉戲的麻雀,其樂融融。
林沚伊連日來沉悶的心境也隨之開朗了幾分,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發自內心無拘無束的微笑,一個淺淺的酒窩從嘴邊顯現出來,風姿綽約,含笑嫣然。
這時候陸雲也從隔壁的別院裏走了出來,正好看見這一幕,不由的愣了愣,停下了腳步。
林沚伊側過頭,不經意間看見陸雲不知何時出現在了視野中,正一臉溫和的注視著她,她的心猛地顫了一下,緊張地收縮了起來,低下頭臉頰上飛快浮現出一片紅暈,不知道是因為驚慌還是出於羞澀。
羅裙香露玉釵鳳,素顏眉心語,羞臉粉生紅。
她匆匆轉過身像一隻受了驚嚇的小貓,心神失措,落荒而逃。
陸雲站在原地,嘴角揚起一道弧度,有點無奈又有點不太正經,似笑非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