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了還是他先回過神來,露齒一笑,不以為然,點點那紙鳶道:“你這紙鳶糊得頭重尾輕,莫怪它飛不起來。”
她狐疑看他,又狐疑看那手中的紙鳶,他笑意盈盈,揮揮衣袖道:“信不信由你。”
她正要開口追問,卻聽有人推門入他房中,二人都是聽得響動,那沈煥遂是旋身去看,來人一路步來窗畔,午後光亮明朗,她自也看得真切,那窗邊站定的便是劉繼。
那劉繼似是有話要說,卻是探身又見了雲錦,一時之中臉上神采也顯謹慎,她想多半也是軍中要事,自也識相,舉步正欲回避,又聽那沈煥輕聲道:“不礙,你直說便是。”
聞言,劉繼自是再無忌諱,開口便道:“北方有信,沈肅已經募兵停當,這幾日正要發兵南下。”他欲言又止,似是言語了一半又顯出些踟躕。
沈煥沉著看他,這一句自是預料之中,心中隻也好奇他尚未脫口的另外半句。頓了頓,他輕聲問他:“誰領的兵?”
他知道,薑慎在陸川慘敗,又叫大水卷走至今沒有音信,朝廷此番自是應當另選戰將的。
隻覺他言語方畢,那劉繼沉悶的臉上頓時染上了不安,他眸光閃躲起來,這其中的左右為難自是昭顯。
沈煥看得分明,心中生疑,又似乎有些不安,許久,終開喚道:“劉繼!”
擲地有聲,隱隱中也叫人辨出些焦灼。
隻覺那劉繼微微一怔,慌亂中抬眸,又似是偷偷分辨那沈煥臉上神情,頓了片刻,他終是吞吐開口:“是……是梁崇卿。”
他本是自在,卻在那三字入耳時候,登時變了臉色,雲錦本立在窗外,而他臉孔上的異動神情她也是看得真切,她自是猜不透這其中緣由,直覺他也是原地愣神了許久,她正想問他這梁崇卿究竟是何人,卻是見他失魂落魄的垂了眼眸,話到了嘴邊,便又咽了回去。
房裏房外竟是都靜了下來,雲錦有些猶豫,她想這當下許是她該回避的,隻是到地是好奇心盛,也想聽個究竟,腳下正是踟躕,又聽那沈煥開口言語。
:“他此番是領命而來,或是請命而來?”話裏似是波瀾不驚,她知道,他時常這樣,輕描淡寫裏潛藏了心中種種。
他大抵是怕別人探去他心底的,那樣太危險,他每一日都在局中,每一步都是心驚膽寒,這低眉不語的短暫時刻,他早將心緒梳理,是驚是懼,是喜是怒,他不說,沒人猜得到。
他扶了矮榻坐定,微微抬了眸又是將那劉繼看住,這一眼又如深潭,觸不及底,劉繼攏了眉,薄唇緊抿,一張清朗的臉緊緊繃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