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峻水解圍之後,雲錦已經好些時日裏沒有再見這呂嶽,如今見他徐徐步來車前時候她卻是不覺間攏緊了眉。
說到底,雲錦於這呂嶽終是沒有太多好感,即便他幾番救她性命,她卻始終反感於他的心術不正之處,而究其更本而言,她許也是放不下當日他的盜嬰之事,而她自也是心中矛盾,彼時又何嚐不是她,為了破城而出,竟是默許了呂嶽這些不恥的行徑。
這一時,但見這呂嶽已在沈煥麵前站定,未作遲疑,他俯身而拜,沈煥低眉望定他,免了他的禮數,開口平和道:“呂先生彼時錫城救我妻兒,又在峻水一役中功勳顯著,本王皆是記在心間,隻是這幾日裏事務繁多,未及前來答謝與你,今日隻且是先生開口,所要賞賜但凡是我所能及,便是應當悉數犒勞於你。”
呂嶽聞言,卻是詭秘一笑,於雲錦而言,他的這副模樣她自是再熟悉不過,一時間心中頓生不安,卻是聽他開口道:“殿下言重,殿下賢達之名呂某早有耳聞,昔時得知殿下洛城起兵,呂某也是心中振奮,若說犒賞,就且隻請殿下讓呂某留在軍中,也好為殿下霸業略盡綿薄之力。
此番言語,多少也在雲錦料想之中,早在錫城突圍之時,這呂嶽所圖便有所流露,雲錦自是知道他想在沈煥身邊建功立業,他日若是沈煥大權在握,他呂嶽自是仕途暢達,而今日沈煥聽他此番言語,自也明白其中涵義,這一時,他看那呂嶽時候,臉上也是風雲變換。
雲錦輕咬住唇,縱是心中百般不願,這一時卻也不便開口阻撓,倒是側目看那沈煥身畔的齊襄,正是見那齊襄也是垂手凝眉而立,片刻之後,許是他也察覺了一二,踟躕間卻也抬了眸朝她看去,兩人都未言語,臉上也未流露神采,隻是彼此交換了眼神,鮮有的,今日二人立場卻是頗為一致。
這一時,卻見那沉聲多時的沈煥正是眉眼間露出些淺笑,抬了眸同那呂嶽微一頷首,開口道:“小王有幸,能得呂先生如此賢才。”
聞言,雲錦大驚,忙是躲在沈煥身後與那齊襄遞來眼色,示意他開口勸阻幾句,卻是見那齊襄顰眉睇她一眼,竟是抿緊了唇,此種嘴臉自是激得她心火直燒腦門,聽得耳邊那呂嶽磕頭謝恩的聲響,雲錦憤憤,與那齊襄竊竊啐了句“孬”,正逢沈煥也是調轉頭來,正是將眼下一幕看得真切,齊襄未有言語,看了眼沈煥便是埋下眉眼退去一邊,獨留了雲錦一人尷尬立在原處,沈煥望定他,臉上神色沒有波瀾,雲錦自知窘迫,竟是轉身挑了簾坐去了車中。
等了許久,隻聽車外那呂嶽聲音,低聲說道:“殿下留步,呂某還有一事相求。”雲錦自是聽得心頭一緊,微微傾過身去貼住那車幔細細聆聽,卻是如何都聽不真切,正是焦灼之中,卻是隻覺眼前一亮,定睛看去便見那沈煥挑了車簾躬身坐入車中。
雲錦大驚,僵在原處,竟是連那貼在窗幔邊的臉也未來得及收回來。沈煥坐定,匆匆瞧她一眼,並未言語,朗聲與車外仆眾招呼一句“動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