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6章(2 / 3)

雲荔照舊老樣子,咋咋呼呼:“這仗一打就是十年,打到先皇都崩了,太子殿下一登基,可不是還得接著打?”

天樞糾正道:“哪有十年?粗粗一算,今年才跨進第九個年頭。”

清音將茶盅燙過一回,沏茶端與天樞:“她是想說,陛下忙著各地的戰事,連冊立皇後的心思都不曾有。你說說,那翠微小姐尚且不急,她這是急的個什麼事?”

通天的火光中是新華的麵無人色,是太子的淒厲長嘯。清華手中的鐵刃上銀光耀目,白璧無瑕的玉腕也讓火燒成斑駁色。當胸一劍,正中儲君心窩。

再是勉勵醫治,能救活的也唯有活人。

逝去的人逃不過逝去,心死的人逃不過心死。楚氏一門倒向越州雖非一朝之策,卻也終究是皇後與太後輪番施壓的必然結果。

仁壽寺塔偏殿中的那場火是皇後授意,太後默許,由馮氏族人縱的,京中朝臣似乎人盡皆知。這也如當年馮相是為越夷墨所刺一般,誰都曉得,可誰都不願點破。天樞攔不住楚清華,亦如當年她攔不住越夷墨那樣,該念的舊情都念完了,臨別的千杯都飲盡了,一回頭,各不相幹。

同飲一杯道別的還有一個褚凡。身有殘疾者不為官本是官場默認,隻是因著這些年戰火頻繁,自是要令有才之人各盡其職,是所謂不拘一格。他隨妙璣在兵部督管各軍糧草配給,整日的操勞忙碌,忙得連成家之心也淡了,隻道:“我這樣的人,敢往哪家提親去?厚顏留下,一是為慕陛下崇德,二是為報先師重恩罷了。”

馮相一倒,楚越二族再去,齊文兩家又人丁單薄,能武善戰的柯氏當仁不讓成了新貴。柯翠微入主中宮指日可待,她為人良善親和,又多體恤下人,連雲荔也愛親近她。隻唯獨清音,尚念念不忘見君舊誼,不願見太子另娶他人。

便是傷情一輩子,情之外另有一個理字,理之外更有那樣多的規矩。國不可無後,帝不可無子,這嫁娶之事原也由不得他做主。

於天樞看來,不過是懷珠與韞玉二仙的紅線此生已斷,隻能盼得來生再續;於當事二人又是怎樣痛徹心扉,旁觀之人誰能真正知曉?

天樞憶起當年,她跪在太極殿外自請出家。一時,皇帝的咆哮聲,文賢妃的啜泣聲,頭頂鬆濤颯颯聲,從日頭升起,到新月掛枝。

那日風大,天樞的脾性也大,皇帝硬是沒能拗過她。

仰起頭,老父鬢間的白發格外刺眼:“不願嫁個良人,也不必委曲了自個兒。”

天樞早顫了身子:“兒臣不願令父皇左右為難。”

眼前天下動蕩,社稷不定,誰能真論出一個是非曲直,辨他一個賢愚忠奸?日後若是越王成就千秋功業,那誓死效忠太子的一黨又當如何?

獨善其身,明哲保全,方是正道。

看不透的人也有,如妙璿妙環沙場衛國,如妙櫻妙璣內外死守。一眼便看透的人也有,如妙琅,直入越州腹地,名為官家皇商,實作越郡砥柱。一筆買賣做大了,足養得活三路軍馬。越州軍糧草豐足,更要勢如破竹。洞庭湖邊一戰,那炮火是連天的轟鳴,到底是將妙櫻的駙馬,柯家的三公子給轟上了天。

噩耗姍姍來遲,妙櫻欲哭無淚,妙環跟點著了火似的,當即請兵十萬入越州,要親手拿了妙琅。這倆兄弟從小就是對頭,大了更是交惡,如今新仇舊恨一齊來,定是要殺上一個痛快。

隻可笑如今天下兵荒,要往哪兒去尋那十萬閑兵供他差遣?

三清尊位前的二人一跪一站,妙璣立在她身後:“齊駙馬管著戶部銀庫的庫銀,齊二公子又親往中州調派三十萬兵馬。一路北上增援瀚州,一路下東南反攻越州,還有一路,需盡快趕赴西南平定。哪一路都需要一員良將,楚靜妃願統帥南詔,妙環又鬧著要去東郡越州,殿下隻得讓齊二公子去西北一帶。那地方外有蠻夷,內有賊亂,我看他肩上的那副擔子實在不輕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