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囚車(2 / 3)

於是他又與吉拉爾在隔間外的過道上會麵了。他們被眾人從過道推向書記員室,在那裏人們已在傳說王後拒絕神甫的新聞,瑪麗-安托瓦內特的奧地利風格的高傲態度引起一些人下流的痛斥,也引起另一些人暗暗地欽佩。

“走吧,”理查德對神甫說道,“回家吧,既然她不要您,由也去死吧。”

“喔,”理查德老婆說道,“她做得對,我若像她,也會這樣做的。”

“那您就錯了,女公民。”神甫說道。

“住嘴,婆娘,”守門人瞪大眼睛輕聲說道,“這與你有什麼關係?走吧,神甫,走吧。”

“不,”吉拉爾說道,“不,既然她不願意,我還得陪她;倘若她能聽見一句話,哪怕隻有一句話,就會讓她記起自己的職責;再說,公社給了我這個任務……我得服從公社的命令。”

“好吧,但請把你的小教徒打發走吧。”衛兵隊副手粗暴地說道。

此人是法蘭西喜劇院的老演員,名叫格拉蒙。

騎士的眼睛射出炯炯的目光,他本能地把手伸進胸間。

吉拉爾知道,在他的背心裏有一把匕首。他用哀求的目光阻止了他。

“饒我一命吧,”他低聲說道,“您看見了吧,一切希望都沒了,別與她同歸於盡吧。在路上,我會向她說到您,我保證。我會對她說,您是冒了多大的危險想來見她一麵的。”

這番話使激動的年輕人稍稍平靜一些;再說,他自身的虛弱也暴露了,整個身體莫名其妙地疲軟下來,這個意誌堅強,威武有力的男人已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他猶猶豫豫,舉棋不定,或者說在半昏迷的狀態之中,精疲力竭,徹底垮了;有人說這種心理狀態是死亡的前奏。

“是的,事物本該如此:十字架歸耶穌,斷頭台屬於她;天神和國王把世人奉獻給他們的苦酒喝盡了。”

年輕人產生了這種想法就變得溫順起來,他癡癡呆呆的,任人推著走,沒有任何反應,隻是無意識地呻吟著,就這樣一直走到大門口,像奧菲利亞(莎士比亞著名戲劇《哈姆雷特》中的女主人公。)那樣,當他被海浪卷走時,聽之任之,一心隻想著死。

在附屬監獄的柵欄門下,聚集、擠壓著黑鴉鴉的大片人群,倘若讀者不親臨目睹一次,是怎麼也想不出來的。

急躁蓋過了一切其他情緒,而所有情緒又都表現得淋漓盡致,這兩者相互滲透,形成了震耳欲聾、經久不散的喧囂聲,仿佛巴黎所有的聲響和居民都集中到法院這塊地方來了。

在人群前麵,駐紮了整整一支部隊,並且架起了大炮,,以確保這歡慶的日子和前來狂歡的人們的安全。

自從王後被定罪的消息飛出巴黎城,為城郊的愛國者得知之後,這道厚厚的人牆逐漸擴大,如果有人試圖從中間打一個缺口,是決不會成功的。

紅屋騎士被推出附屬監獄門外,自然而然地置身於士兵的前列。

士兵問他是何許人。

他答道是吉拉爾神甫的助理司鐸,與他的本堂神甫一樣宣誓效忠過,也像他那樣被王後趕出來了。

於是士兵們又把他推到觀眾中的第一排。

在那兒,他又被迫重複他對士兵們說過的話。

這時,叫喊聲四起:

“他剛離開她……他見著她了……她說什麼來著?……她幹什麼……她總是那麼高傲麼?……她垂頭喪氣了吧?……她哭了麼?……”

騎士用虛弱、溫和而又慈祥的聲調一一作答,仿佛這是他危在旦夕的生命結束之前的最後一次發出聲音了。

他說的倒是簡簡單單的實情;不過,這個實情是他以一個福音傳教士的樸素和虔誠的口吻說出來的,用另一種方式讚頌了瑪麗-安托瓦特的堅定勇敢,引起了一些人的迷茫和悔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