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您在嫉妒似的,莫朗;您自己既沒見過國王又沒見過王後,您也不願意別人看見他們吧。嗨!別再議論啦,您也來吧。”
“我?哦不。”
“現在不再是迪克斯梅女公民主動想來寺院監獄,而是我求她,也求您來為一個可憐的男囚解解厭氣,因為一旦我身後的大門一關,在二十四小時之內,我就如一位國王,一位親王那樣成了囚犯啦。”
說著,他又用兩隻腳使勁夾著熱納維也芙的腳說道:
“來吧,我求您了。”
“喂,莫朗,”熱納維也芙說道,“陪陪我吧。”
“又要浪費一天,”莫朗說道,“那會把我從商退休的時間推遲一天的。”
“那麼我也不去了。”熱納維也芙說道。
“那又是為什麼?”莫朗問道。
“哦,天哪,再簡單不過啦,”熱納維也芙說道,“我不能指望我丈夫陪我,而您又是一個三十八歲的知書識禮的人,倘若您也不陪我,我就沒有膽量隻身一人麵對那些炮兵、投擲兵和步兵,向他們請求為我引見一個僅比我年長三四歲的市政府人員。”
“這麼說,”莫朗說道,“既然您認為我去是必不可少,女公民……”
“行啦,行啦,學者公民,殷勤一些嘛,放棄學者架子,像平常人那樣去做就行啦,”莫裏斯說道,“為您朋友的妻子犧牲您半天也值得。”
“好吧!”莫朗說道。
“現在,”莫裏斯接著說道,“我隻請求您做一件事,就是謹慎。參觀寺院監獄是可疑的,而在參觀之後如發生任何意外事故,就得一齊去上斷頭台。雅各賓黨從不開玩笑的,媽的!您剛剛看到他們是如何對待吉倫特黨人的吧。”
“見鬼!”莫朗說道,“按莫裏斯公民說的,這就要重新考慮了,要我這樣離開商界,我可不願意。”
“您聽見了麼,”熱納維也芙吟吟地說道,“公民剛才說‘一齊去’?”
“是麼,一齊去?”
“一齊去。”
“是的,毫無疑問,”莫朗說道,“一齊去很愉快;我寧願生活在你們這些美麗而多情的人之中而不願去死。”
“嘿!我怎麼昏了頭,竟認為這個人會愛上熱納維也芙哩。”莫裏斯心裏想。
“那麼就說定了,”熱納維也芙接著說道,“莫朗,我在對您說話,向您這個心不在焉、好幻想的人說話哩,一準下星期四去。星期三晚上,可別做化學試驗了。有時,您一做就是一整天哪。”
“放心吧,”莫朗說道,“再說,在那天之前,您還可以提醒我嘛。”
熱納維也芙從餐桌上站起,莫裏斯、莫朗也站起來;莫朗意欲跟他們走,忽然一個工人給化學家帶來一小瓶液體,他又專注地觀察起來。
“快點吧。”莫裏斯帶著熱納維也芙說道。
“啊,放心吧,”她說道,“他至少要花去一小時。”
說完,少婦把手交給他,他用雙手緊緊地接住。她欺騙了他使她感到內疚,她願意給予他幸福以平衡自己內疚心理。
“您看見麼,”他穿過花園時指著一束康乃馨對莫裏斯說道,“您看見麼,花居然死了。早先,仆人已經把種在檀木盆裏的康乃馨拿到室外去,想把它救活的,但沒成功。”
“誰是殺手?是您疏忽大意所致吧,”莫裏斯說道,“可憐的康乃馨啊!”
“決不是我疏忽大意,而是您遺棄了它,我的朋友。”
“可是花沒有許多要求啊,熱納維也芙,一點水就夠了;而我不來您的時間就更多了。”
“啊!”熱納維也芙輕喚道,“倘若花是用淚水澆灌的話,這些可憐的康乃馨就會死了。”
莫裏斯用胳膊圍住了她,猛地把她拉向自己,還沒等她反應過來,就把嘴湊上去,吻她那憂喜摻半的眼睛,她正在凝望著慘遭洗劫似的花盆。
熱納維也芙也有許多自責之處,因此她也聽之任之了。
迪克斯梅回家很遲,他回來時,看見莫朗、熱納維也芙和莫裏斯在花園裏談論花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