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間,折磨人的法子多的是,像定妃姐姐如今這般做法,頂多,也便是讓她賠上一條命,可這又能如何呢?她如今已是貴為一品的皇貴妃,三阿哥有太後娘娘親自教養,自是不會有什麼問題,她便是現在就一口氣喘不過來去了,怕是心裏,也是安寧的吧?可你呢?大阿哥去了也有好些年頭了,這些年的每一個日夜你又是怎麼熬過來的,這一切都隻有你自己個兒清楚,而你的這些苦楚,是她一死便能償還的清的嘛?”
幽幽的說著,若凝似是想起了這些日子自己心裏的煎熬,語氣中,一絲決絕之下,更多的,卻是濃濃的遺憾和惦念。
終於明白了若凝話語中的意思,定妃臉上的頹敗轉瞬便消失殆盡了,被一抹感激取而代之。
捧起麵前的茶盞衝若凝一舉,定妃朗聲說道:“妹妹今日這番話,著實是救了妾身一命,否則,便是到了陰曹地府,妾身怕也是不甘心的。這七年多來,每一個夜裏,妾身都能想起我那命苦的孩兒,所以,每多過一日,妾身對她的恨,便刻骨一分,這樣的苦楚,她心裏又如何體會的到呢?這杯茶,妾身以茶代酒敬妹妹,謝過妹妹救命之恩。”
舉起茶盞抿了一口,若凝又繼續勸道:“既都等了這麼多年了,定妃姐姐也不妨再多等幾日,否則,若是功虧一簣,豈不是心裏更加懊惱,到那時,可就不是一個悔字可以說得出的了。”
讚同的點著頭,定妃遲疑著問道:“妹妹為何如此肯定她不會有複出的那一日?”
臉色一怔,若凝沉聲說道:“四阿哥早夭,與她有直接的幹係,這件事,皇上也是知曉的,所以,皇上隻要看見三阿哥,定然就會想起,三阿哥起痘的那些日子,四阿哥是如何的疼痛難耐,最終讓那些人手段得施。雖稚子無罪,可手心手背都是肉,一個兒子因為另一個兒子的病症喪命,其中有她的原因在內,縱使她不是那個劊子手,皇上心中,她仍舊是有罪的。”
厲聲說著,若凝的臉上,是濃厚的哀痛。
想起昔日自己向若凝投誠,定妃深深的歎了口氣,輕聲說道:“妾身做過最正確的事,怕就是當日選擇與皇貴妃娘娘結盟了,若不然,此刻妾身怕是已身陷囹圄了,又何談給大阿哥報仇。”
轉瞬,定妃又急切的問道:“既然此時不可貿然出手,那妹妹認為何時才可以?妾身真的是一日都不想多等了,即便是看著她被幽禁在景仁宮,妾身也絲毫不覺得解恨。”
淡淡的笑了笑,若凝看著有些焦急的定妃,一臉篤定的朗聲說道:“定妃姐姐且等著看吧,總會讓你滿意……”
見若凝如此鎮定自若胸有成竹的模樣,定妃心下大安,不再多問。
該說的都已說清楚,兩人之間卻像是又近了一層似的,說話間,比之從前,更是親熱了許多。
兩人正閑聊間,院子裏響起了一陣急匆匆的腳步,小桂子在簾外朗聲回道:“主子,延禧宮蘭嬪娘娘那兒送了口信來,說舒貴人要生產了,約莫著,皇後娘娘那兒也已經得了信,正趕著過去呢。”
眉眼間閃過一抹厲色,若凝看了定妃一眼,輕聲說道:“有得必有失,今兒,妹妹便送姐姐一個大禮。”
說罷,不待定妃開口詢問,若凝徑自喚了晚晴給她係了披風,攜著定妃朝延禧宮去了。
踏進延禧宮宮門的時候,正聽見舒貴人高一聲低一聲的慘叫,看樣子,生產並不是很順利。
若凝並未進西配殿,卻是跟著茗蘭,一起去了正殿候著。
不一會兒,皇後也到了,一臉鎮定的問道:“多久了?怎麼聽著不太順利似的。”
恭敬的給皇後請了安,茗蘭輕聲回道:“疼了一個多時辰了,剛喝了催生湯,嬤嬤說且得一陣子呢。”
正說著,舒貴人的高呼聲,又一聲聲的從西配殿傳來。
“太醫可事先瞧過了?怎麼說?”
並未經曆過生產一事,可宮裏的妃嬪,不是難產就是早產,此刻又聽聞舒貴人如此誇張的喚聲,皇後不禁麵色有些唏噓,看著茗蘭,她沉聲問道。
惴惴不安的看了皇後和若凝一眼,茗蘭低聲說道:“舒貴人自搬到延禧宮以後,極少外出,雖嬪妾多番勸解,可她並未聽進去。再加上她總是擔心自己生產後會被皇上即刻發落,所以……太醫說,胎兒養分不足,不過好在月份已經夠了,日後好好調養,應該沒有大礙。”
點了點頭,皇後不再多問,一邊,卻是心有餘悸的看向西配殿產房那邊。
又過了大約半個時辰的樣子,舒貴人的呼聲,一點點的低沉了下去,片刻後,一聲嘹亮的嬰兒啼哭聲破窗而出。
新生兒的誕生,總是能給人無限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