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中央委員們正在鮑公館大廳中開會。蔡和森說:“唐生智名義上是回湖南查辦,實際上他組織了十路討鄉大軍。他的反動麵目已經如此明顯,我們決不能任人宰割,魚遊釜底。我抱病前來作最後的呼籲,要求中央派我去湖南工作。”周恩來進來說:“打斷一下,三十五軍明天晚上就要發動政變。”陳獨秀說:“可靠嗎?”周恩來說:“可靠,他們已經在暗中動員了,還放出謠言說糾察隊要繳三十五軍的槍。這和上海的‘四·一二’,長沙的‘馬日事變’一模一樣。”譚平山說:“鄧演達臨走關照過,要我們警惕漢口的‘馬日事變’,他說何鍵肯定要開刀的。”
陳獨秀說:“你怎麼不向中央報告?”譚平山連忙解釋說:“我想擇生(鄧演達)是猜測之詞。”蔡和森說:“中央這種作法,早已險象環生,軍事形勢怎麼樣?我要求過中央做—個軍事計劃。”陳獨秀說:“軍事力量對比一目了然,這還用問!”周恩來接著說道:“三十五軍駐漢陽,李品仙部衛戍漢口,三十六軍駐防漢郊。第八軍駐……”蔡和森問道:“工人糾察隊實力怎麼樣?”周恩來說:“槍支號稱三千,能用的不過千把條槍,汪精衛答應的兩千條槍卡住不發。”他又接著說:“別的事先擱一擱,糾察隊究竟怎麼處理?中央軍部和湖北省委軍部打算今天下午就調開,是抵抗呢還是——”陳獨秀打斷他的話說:“抵抗,就憑那幾條破槍怎麼抵抗呀!”周恩來說:“湖北省委要求快作決定,張太雷同誌馬上趕到。”
這時張國燾急忙說道:“前一陣中央議論過工農武裝編為正規軍問題。我跟張發奎接洽過,他同意糾察隊必要時到第四軍去,隻是……”周恩來說:“有什麼條件嗎?”張國燾說:“他說為了避免張揚,一律換上便衣……”蔡和森說:“這還不是等於解散!”陳獨秀說:“為了維持國共合作,解散也在所不惜。”蔡和森說:“與其不明不白地解散,不如我們索性公開宣布自動解散。以消滅何鍵暴動的借口。”張國燾說:“轉移到第四軍去。”陳獨秀說:“就這樣決定嗎?我們應該馬上辦個公函,出布告,明天見報,我們要搶先一步。”周恩來說:“糾察隊的事,我去處理。”
武漢政府會議室,室內坐滿了軍政要人。朱培德帶著李仲走進,給他安排在靠近會議室的角落坐下,然後拉開門,走入會議室。汪精衛宣讀命令說:“任命張發奎為第四集團軍第二方麵軍總指揮。”張發奎敬禮後坐下,汪精衛接著念道:“任命賀龍為第二方麵軍第二十軍軍長。”賀龍把手一伸,慢慢站起來。賀龍說:“本師擴充為軍,裝配人員如何解決?”汪精衛說:“這個,軍委會有決定,先裝備一個師。”賀龍又進一步說:“我請問汪主席,對蔣介石如何處置?河南攻克之後本當繼續北伐,反而回師武漢,汪主席有何打算?”
汪精衛說:“賀軍長提得很好,這正是此次會議議程。東征討蔣,時機現已成熟,為此,唐生智為左路軍,張發奎為右路軍,兩路大軍沿長江兩岸齊頭並進,直搗南京。所有各部隊,包括江西第五方麵軍朱培德所部,統歸第四集團軍總司令唐生智指揮。”十五軍秘書長淩璋忽然站起來說:“敝軍軍長連日患重傷風,不克出席,已向汪主席請假,並委托卑職轉呈敝軍上下的全體請求:如不與中共分開,不停止農工運動,本軍不願出兵東征,不願為中共東征。”汪精衛以手製止了淩璋的訴說請求,但他不據理駁斥,僅僅虛張聲勢加以恫嚇:“芸樵(何鍵的字)做事未免莽撞操切了吧,動不動通電全國,武人幹政之風萬不可長,等唐總司令回鄂再議。”
散會之後,汪精衛把刁鐵民領到賀龍麵前說:“中央黨部派刁鐵民特派員,到你們二十軍去做黨務工作。”賀龍不便當場拒絕,刁鐵民熱烈握手說:“我們認識的。”賀龍這才正眼瞧他說:“哦,是你,在貴州你找我派兵幫你押送過鴉片煙?這個地球真小,轉來轉去又碰上了。怎麼當起黨棍來了?”刁鐵民當時的表情有種說不出的尷尬,於是他訥訥地說道:“軍長還是很詼諧。”
等到汪精衛走進辦公室的時候,張發奎已經坐在裏麵,汪精衛說:“向華(張發奎的字)有情緒?對東征沒信心?”張發奎畢恭畢敬地立正說:“是對東征總司令唐生智沒有信心。我們北伐剛進湖南,他的士兵還穿著寫了佛字的背心,盤坐,拜神,搞迷信,他竟然後來居上!”汪精衛擺了擺手,對於這個問題他不願意深談:“不要這樣說話,要精誠團結嘛。”接著,又敷衍一句說,“向華,有興致到廬山玩幾天嗎?”張發奎站起來冷冷地說道:“部下有事不能奉陪。”說完,立即匆匆而去。
7月15日,汪精衛公開叛變革命,國民黨中央執行委員會通過取締共產黨之議案。廬山朱培德公館大廳裏,小會客室裏坐滿了汪精衛的文武大員。四軍參謀長進來。汪精衛說:“在第二方麵軍‘清黨’問題,已成時局的關鍵!向華,大家對你的閑話很多呐。”張發奎說:“我已經下過命令。葉、賀拒不服從,不能操之過急,萬一激成兵變……”朱培德老大不高興地說道:“心腹之患不宜拖延。”張發奎頂撞說:“說話容易。葉、賀有三萬之眾。”李仲欠身轉圜說:“諸公,照兄弟愚見,這是解決葉、賀分子最好時機,可謂天時地利人和。九江地處通道,三麵環水。葉、賀又沒有水師,必要時我們可以借助外國軍艦力量,逼其就範。”張發奎站起來捋袖子說:“真要大打一場?”“目前還不到這一步。”汪精衛示意張發奎坐到自己身邊來,“我看,命令葉、賀部隊向德安集中,請賀龍、葉挺上山開會。張總指揮、朱總指揮……”這時他的聲音愈來愈小,大家都傾身側耳聽他說。
賀龍部隊離開湖北之後,在九江廬山腳下駐防。賀長生趕來報告說:“報告軍長,廬山來人。葉劍英參謀長和葉挺師長,請你馬上去遊甘棠湖。”於是賀龍接過馬鞭,縱身上馬馳去。賀龍到了船上之後,葉劍英問他說:“你們去廬山開會吧?”賀龍說:“我不去。”葉劍英對葉挺說:“不去很好。希夷(葉挺的字)你當然也不會去。”葉劍英因為激動而坐了起來說道:“他們想騙你們上山開會,在山下繳你們的械。”葉挺說:“張發奎命令我們部隊向德安集中,原來是調虎離山之計。”賀龍說:“德安不去了,那……”他望望葉挺,又望望葉劍英,征求他們意見。葉劍英說:“部隊開南昌。”賀龍說:“南昌?”葉劍英說:“希夷說南昌要搞一個大動作。”賀龍興奮坐起,頭撞在船艙頂板上說:“好!開南昌。”葉劍英對葉挺說:“希夷,馬上開,來得及吧?”賀龍連忙說道:“葉挺同誌,你用我的車子,我隨後就開。”
樓上會客室,隻有周恩來、賀龍兩人,賀龍手裏拿著那份“南昌暴動計劃”興奮異常地說:“我終於等到這一天了,我完全聽共產黨的話,黨叫我怎樣幹就怎樣幹。”周恩來說:“前敵委員會決定,起義總指揮請你擔任。”賀龍說:“這麼大的架勢,我會不會誤事?”周恩來以堅定信任的目光注視著就:“前委還決定,派劉伯承同誌跟你一道製訂作戰計劃。”賀龍說:“感謝黨對我的信任。”周恩來說:“你的軍還缺一個師的編製,前委決定二十軍新成立第三師。”賀龍急切地說:“那我推薦周逸群擔任師長。”
賀龍、葉挺、朱德都在座。劉伯承說:“南昌城內的勝利是不成問題的,必須注意九江,吉安、贛州,東鄉一帶的敵人,動作必須迅速果斷。”周恩來說:“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周逸群進來說:“九江又來急電。”周恩來急忙拿過來念:“再次重申:前事宜慎重,等我到後再定。張國燾7月29日。”葉挺說:“來勢不小,一天兩道金牌。”周恩來把電報丟在桌上說道:“我們按原計劃進行。”
刁鐵民在賀龍的書房裏準備勸說賀龍進行清黨活動。賀龍手裏也有一份電報,上麵寫著:“嚴令你部回師德安集中,一切不究。張發奎。”,他把電報放進了口袋。刁鐵民一旁勸說:“軍座……我們千萬不能一錯再錯,隻要回師,當然可以既往不咎了。”賀龍說:“刁先生的意思?”刁鐵民說:“汪先生對軍長是很器重的,前程遠大,何止一個軍長!軍座要是不懸崖勒馬,一味對抗,前途凶多吉少。”賀龍說:“直接說吧,怎麼辦?”刁鐵民說:“馬上采取行動。先全麵‘清黨’,再通電全國。”
賀龍說:“好,我們‘清黨’。”刁鐵民得意洋洋地說道:“最後五分鍾定終身。”刁鐵民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名單,“這是全部中共黨員的名單。”賀龍說:“我有。”
中華聖公會禮拜堂坐滿了營級以上軍官,刁鐵民得意洋洋坐在前排,左顧右盼,審視四周。突然人們靜下來,賀龍軍容嚴正地和周逸群走進來。賀龍走上講台,環視了一下才開口說:“從武漢到九江,從九江到南昌,一直有人勸我‘清黨’,我沒有幹。今天,我決定‘清黨’了,刁先生,把那份名單給我。”刁鐵民不懷好意地瞟了周逸群一眼,走上台去把名單交給賀龍,卻站著不走,傲然地掃視眾人。賀龍把名單交給周逸群說:“是國民黨員站起來。”幾個軍官懷著不安的心情站起來。賀龍說:“坐下。今天我就從刁先生‘清’起,來人,把他抓起來!”刁鐵民著急地說道:“賀軍長。別誤會,我是中央黨部特派員。”賀龍怒氣衝衝地罵道:“老子抓的就是你這個特派員。”
刁鐵民說:“賀軍長,我是國民黨。”賀龍答道:“就憑你是國民黨右派,你是新軍閥走狗!我宣布逮捕你,押下去!”刁鐵民邊走邊喊說:“我要到汪主席張總指揮那裏去告你!”賀龍說:“他們認識我,我還不認識他們呢!”
刁鐵民被帶走之後,賀龍換了口氣說:“弟兄們,蔣介石、汪精衛叛變了革命,國民黨已經死了。我們今天要重新豎起革命的旗幟,反對反動政府,我們大家是在一塊很久了的,我不做人家的幹兒子!願意跟我走的,我們一塊革命,不願意跟我走的,可以離開部隊。我今後要聽從共產黨的領導,絕對服從共產黨的命令。在座的國民黨員聽著,願意革命的我歡迎,如果搞鬼搗亂,我賀龍的脾氣你們知道,那可是六親不認!”大家聽完賀龍慷慨激昂的演說之後,激動地報以熱烈的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