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胖就明白了,這是韓墨給自己父母台階下呢,讓二胖也上了車,沒去副食商店,直接去了鎮子邊上的屠宰場,他有個同學家在這附近住,高中畢業後來場子當了臨時工,受不了臭烘烘的味道,就弄了輛三輪車,改了個門板包上鐵皮,做起了賣生肉的個體戶。
大胖的同學很熱情,不但從冰櫃裏給找了四隻豬蹄,還都是前爪,臨走前又塞給他一副豬肝,大胖帶著弟弟們買了不少蔬菜,回到家的時候,天都快黑了。
胖嬸把豬蹄剁成四份,因為時間來不及,隻能用高壓鍋快速壓熟,一半燉湯一半紅燒,隨後又做了個排骨燉土豆,煮了自己醃的鹹鴨蛋,把韓墨拿過來的火腿腸切片,炸了花生米,最後抄了芹菜粉條、韭菜雞蛋和黑白菜(木耳炒白菜),標準的八菜一湯,把小胖饞的直流口水,在得到了半根火腿腸的獎勵後,屁顛屁顛的去樓上喊韓墨一家下來吃飯。
房門剛打開,就聽見樓道裏傳來爭吵的聲音,胖嬸喊了一聲胖叔:“你把電視小點聲。”又趕快讓家裏兩個大的孩子上去看看怎麼回事。
半個小時前,韓家就準備下樓了,雖說是胖叔家請客,可兩家的關係也沒必要等著人來叫,好像端著架子似得,所以韓母收拾好東西後,穿上衣服催著那爺倆下樓,韓父還真的拿了自己的酒和煙,準備跟胖叔一起分享,韓墨找了個果盤,裝了不少車厘子要帶給小胖,一家人都在穿鞋,房門被輕輕的敲響了,韓母以為是小胖,邊開門邊說:“馬上就好了……”
門外站著的卻是那個大腦袋的男孩和周紅雷,他手上拿著上午被老太婆“借”去的果盤,臉色通紅,也不說話,也不讓路,就向一根木頭一樣的站在那裏,韓母接過盤子,態度平淡的說:“不用謝了。”
想要關門,冷不防那男孩矮身鑽了進來,目光快速掠過了韓父手上的煙和酒,定格在韓墨身邊寫字台上放著的水果,衝上去把盤子捧在懷裏,抓起一把就往嘴裏塞,周紅雷在後麵沒抓住他,又不好直接進屋,隻能喊了一聲:“大寶子,你出來。”
車厘子裏麵是有小果核的,韓墨哪敢讓他這麼隻進不出的吃,趕快拉住那孩子的手:“你得吐核,全吃下去肚子會疼的。”
大寶子含含糊糊的說:“俺奶說你得收我做徒弟,你家的東西我就可以隨便吃了。”
韓墨抬頭看著周紅雷,即吃驚於他家的直白和無恥,也暗自提高了警惕,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自己家這是真的被惦記上了。
他拉住想要吵架的媽媽,也不管在一旁邊吃邊轉眼珠子的大寶,淡淡的對周紅雷說:“周哥,你家這樣可有點過份了,別說我手腕骨折帶不了學生,就算能帶,你交得起學費麼?就算你交得起學費,就能上我家這樣隨便吃?”
話音還沒落,對門老太婆衝了出來:“我說韓家娃子,你這樣就不對了,門對門住著,提錢多見外啊,你手殘廢了正好,那琴就給我孫子先用著,用完了還給你,也不用你教了還不成?”
韓墨跟安晨西在一起半年,身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強了很多,他不願意和一個老太太糾纏,直起身冷冷的看著周紅雷:“你還是不是個男人?一點臉皮都不要了?”
他原本想說“你連武大郎都不如”,可這話說出口周紅雷非得跟他拚命不可,想起安晨西勸過他好漢不吃眼前虧,就硬生生的把話咽了回去,萬一兩家起了衝突,老太婆隻要往地上一躺,說挨了韓家的打,自己就是有理都得變成沒理,這時候又沒有監控,渾身長嘴都說不清楚,更何況眼看著就要搬走,犯不上因為幾個跳梁小醜耽誤時間。
韓父已經把那個男孩推到了門口,皺著眉說:“你們這是想要幹什麼,還賴上我家了?”
老太婆回嘴:“他韓叔這話可真難聽,借了用用而已,俺家大寶子是個小孩,也用不壞,回頭還你就是了,咋能說賴呢?”
韓墨看著周紅雷:“周哥,你也是這個意思?非要借鋼琴?我要是不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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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紫涵的地雷加更)
周紅雷並不清楚韓墨改學外語了,以為學了鋼琴就能上好大學,原本就非常羨慕,加上他老婆一直在耳邊吹風:“……聽說獎金就是好幾萬,一中也給,鎮上也給,沒準學費都不用交,咱倆也不能再生孩子,那我兒子不就是你兒子麼?過了年我就讓大寶改姓周,你家也算有個繼承香火的人不是?以後咱一家人好好過日子,讓兄妹兩個都上大學,你看誰還敢瞧不起你?”
周紅雷對能有個兒子很動心,猶豫著問:“他奶奶能同意麼?”
王春曉嗤笑:“吃咱們的喝咱們的,還給她家養孩子,她能不同意?她敢說個不字,你就把她攆出去。”
老太婆同意的不能再同意了,隻要他們把鋼琴弄過來,她就準備偷偷把東西賣掉,聽說值一萬多塊呢,橫財啊,帶著錢領著孫子回村,誰能把她怎麼樣?琴也不是她借的,要還就讓那騷/貨兩口子還去。
周紅雷想著王春曉的話,低著頭說:“大寶他媽已經說了,讓他改姓周,以後就當是我兒子養,你看周哥這樣,也不指望別的,就盼著孩子能有出息,他要是學了後就能考上大學,我和你嫂子後半輩子也有指望了,你就給哥一條活路,幫幫我吧,那琴是木頭做的,也用不壞,以後我攢下錢就給他買新的,把你的還回來還不成麼?可我現在真的拿不出錢來買,我求求你了。”
他要是硬來,韓墨就要對他不客氣了,給安晨西撥過去電話,那邊立刻就得過來人,拆了周家房子都是輕的,惹急了把他全家都送派出所去,可他這樣苦苦哀求,又是門對門住了十幾年,韓墨還有點真下不去手,他知道自己又心軟了,就試圖和周紅雷講道理:“不是我不幫你,給你舉個最簡單的例子,我學琴的時候,每個月學費將近兩千塊,你拿得出這筆錢麼?”
周紅雷吃驚的看著韓墨,韓墨點點頭:“我沒騙你,你可以自己去打聽,而且學琴不像學英語,沒有老師指點,他連最簡單的譜子都不會彈,我就是把琴借給你,又有什麼用?”
周紅雷失望的低下了頭,拉著大寶的手:“對不起,我以後不讓他們過來了。”
老太婆急的直跳腳,站在走廊裏開始罵:“周紅雷,你個三寸丁穀樹皮,屁的本事都沒有,還想要兒子,做你的夢去吧。”
她不敢提自己的真正目的,隻能哄著這個冤大頭:“你去,把那琴拿過來,學費我出了,過了年我就把村裏的房子和地賣了,再不行就賣血,憑什麼我家就供不出一個大學生來?”
韓墨氣的夠嗆,看著周紅雷又開始相信的表情,沉聲到:“周哥,門對門住了十幾年,我給你這個麵子,今天你要是能把琴抬走,我韓墨說話算話,東西我送你了,可你今天要是抬不走,以後也就別來找我和我家麻煩,順便管管你那長輩,怎麼樣?”
周紅雷總算還知道說句人話:“我不要,我就是借來用用,以後買了就還給你,韓墨,你說話算數麼?我抬走你就讓大寶用?”
韓墨不耐煩的說:“你以為都跟你似的臉皮這麼厚?不過咱倆可說好了,你要是拿不走,以後再提借琴的事情,再讓這兩個人來我家,我可就翻臉不認人了,給臉你不要,非得讓你們吃點苦頭才能長記性不成?”
周紅雷鄭重的說:“我保證,他倆再來打擾你家,我就一拳頭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