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紫麵神君的闊臂後方,斜背著一口厚背無柄的大刀,刀式奇古,紫色皮鞘之上,鑲嵌著七顆大小如同桂圓般大小的紅色寶石,閃閃有光。另外在他左肩後側,緊緊紮係著一個豹皮革囊,看上去鼓膨膨的,似乎裏麵裝滿了物件!
最奇之處,是在他高冠之頂,明滅著三朵紫色火焰,焰頭各高數寸,閃爍明滅,照射著他那張像是塗了紫色油彩那般明亮的紫色大油臉,的確夠氣派,令人望之由心眼深處生出一片寒意!
四名弟子,每人背後皆背有一口仿照紫麵神君身後刀樣的一口大刀。
各人隨身也都帶有一個革囊,雄糾糾、氣昂昂,一眼看上去就像是上門生事的樣子。
男女老少六人,猝然現身大雪山主峰,“天一門”所在之地,確是夠顯眼的!
站定之後,為首的“紫麵神君”四下裏一張望,目光轉向四弟子之一,冷聲大氣道:
“尚飛!”
四人中頓時閃出一個矮胖麻麵漢子。
此人位居“玄武門”一百七十三名弟子之長,一身魔法已深得紫麵神君傳授,大可獨當一麵,人稱“麻少君”,在“玄武門”內,有舉足輕重之威!
“麻少君”尚飛應聲而出,抱拳道:“教主吩咐!”
紫麵神君道:“天一門玄門正統,爾等不可失禮,我等此來,理當先禮後兵,你去傳話,要天一門尉遲兄妹之一前來答話!”
“遵命。”
“麻少君”尚飛高應了一聲,身形前縱,連帶著一溜子火光,已縱出十丈以外,正當天一門“冷香閣”前方不遠。
他兩手抱拳,宏聲高宣道:“天一門的人聽著,今有玄武教開山教主‘紫麵神君’,偕同副教主葛仙子及門下四大弟子專程拜訪,即請主人尉遲兄妹之一出來答話!”
四山寂靜,空穀無人。
“麻少君”尚飛這幾句話,說得字正腔圓,聲震四野,錯非是主峰無人,否則萬無聽不見之理!
尚飛說完退後一步,過了一會兒不見回音。
紫麵神君冷笑道:“再吆喝一遍!”
尚飛依言又自高聲叫了一遍,這一次聲音比剛才更大,果然,就在他話聲方自一落的當兒,空中白光一閃,現出了一個大頭蓬發的麻衣老叟!
此人與“麻少君”並站在一塊,倒是真像一對父子!
他乍然現身,雙手抱拳,向著對麵的紫麵神君深深一揖道:“老奴蒼須奴,參見教主。”
轉過臉來又向四名紅衣弟子一揖道:“參見四位少君。”
言罷退立一旁,卻連正眼也不看那妖嬈婦人葛少華一眼!
葛少華氣憤不過,冷叱道:“有眼無珠的狗奴才,還認得我嗎?”
蒼須奴嘿嘿冷笑,正要反唇相譏。
紫麵神君偏過頭道:“這人是誰?”
葛氏冷笑道:“天一門的一個奴才,哼哼,他自以為跟尉遲家三代就了不起了,說白了還不是一個奴才!有什麼了不起的!”
蒼須奴嘻嘻一笑道:“老奴忠心服侍尉遲家門三代不易其忠,固然沒有什麼了不起,莫非你葛少華殺夫叛門,就有什麼值得驕傲之處嗎?”
須知蒼須奴一向謙卑成性,從來還不曾聽過他惡言向人,此刻竟然一反常態,以如此鋒利言辭回敬葛氏,設非是他內心恨惡對方過甚,萬難至此!
這幾句話,說得葛少華粉麵通紅,倏地閃身向前,怒叱道:“大膽的奴才!”
話方出口,揚手一掌,直向蒼須奴臉上打去!
可是她的手方才舉起一半,即為身旁紫麵神君一把抓住!
葛少華怒嗔道:“你放手!讓我教訓這個老奴才!”
紫麵神君冷森森地道:“堂堂玄武門的副教主豈能向對方一個奴才出手?”
他目光一轉,盯向了蒼須奴道:
“老奴才,本教主此來是要與你門上主人答話,何以久久不出來?如此待客,豈不失笑天下?”
蒼須奴抱拳淩然道:“敝掌門人嶽少主因事不能前來迎接,特令老奴前來聽任差遣!”
“嶽少主?”
紫麵神君嘿嘿一笑道:“本座耳中還不曾聽過這麼個人!尉遲兄妹呢?為什麼不來?”
蒼須奴冷笑道:“尉遲兄妹原該出迎,隻因來客中,有他們不願見之人,是以不便來此。”
紫麵神君麵色一沉道:“放肆!”
葛少華卻發出了一陣清脆的淩厲之聲,道:“不孝不義的兩個小狗,等一會兒拿住了他們兩個,我再給他們好看!”
蒼須奴上前一步,向著紫麵神君冷下臉來道:
“敝掌門人吩咐老奴,要老奴轉告教主說,天一、玄武素無仇恨瓜葛,教主不可聽信別人讒言,妄圖對本門猝興幹戈……”
話方到此,卻為紫麵神君一陣宏笑聲中途打斷。
可是蒼須奴並不為他這陣笑聲嚇阻,微微一頓繼續接下去道:
“敝掌門人要老奴上複教主,敞門隨時隨刻,已作好萬全準備,貴教主為惜昔日英名,務請三思而後行!”
“好狂的小子。”
“紫麵神君”秦蒼波在聽完這番話後,再也難以保持住先時風度,登時為之勃然大怒!
在他仰天一陣狂笑之後,手指蒼須奴,厲聲道:
“老奴才,去叫姓嶽的小狗出來,本教主有話當麵關照他,他若敢說個不字,本教主舉手之間,就能把冷香閣化為飛灰。天一門上下,包括你這老狗在內,休想有一個逃得活命!”
話聲一頓,卻見蒼須奴兀自站在眼前,並不曾移步轉回!不禁厲叱一聲道:“聽明白了沒有!還不快滾!”
卻不曾想到,麵前這個老奴才冷冷一笑,道:
“秦教主,老奴先前已經說過了,敝門已作好萬全準備,教主如以武力威脅,隻怕是不智之舉!”
紫麵神君一聲叱道:“給我殺了。”
四弟子早已聽得不耐,其中丘桐,外號“火霹靂”,最是性暴,若非礙於師父在前,早已按捺不住。此刻聽聞師父一聲命令,首先怒叱一聲,隻見他長臂一伸,背後大刀,已化為一道血光,怒龍鬧空般地,直向著蒼須奴身上卷了過來。
雙方相隔甚近,這道血光隻一閃已到了麵前。
“玄武門”四大弟子,功力當然不弱,每人一口“化血神刀”更是威力無匹!
想象中,蒼須奴一介老奴萬難抵擋。
事實上卻是大謬不然!
當下隻聽得蒼須奴一聲叱道:“好。”遂見其袍袖展處,陡地由其袖內升起了一團半月形的銀色旋光!
那團光華陡一升空,就空一轉,忽地加大了一倍!
各人這才看清,竟是一隻半月形的巨大銀斧,隻見就在半月形的斧鋒之上,點綴著半圈金星,約莫有七八顆之多!
這團斧光方才升空,即由斧麵上暴射出數十丈長短的一道長虹,另外斧鋒上的七顆金星更射發出七道長有丈許的金光!
金銀光華交插射出,撒出了一天旋光,冷森森、寒瑟瑟,刺目難開。
紫麵神君乍見對方放出了這般的一個家夥,先是一怔,及待眼睛看清之後,不由大吃一驚,大喝一聲:“撤刀。”
同時間一拍肩上,身後寶刀,已化為一道經天紫虹,直向著蒼須奴所放出的那輪斧光上迎去。
饒是他這般疾快,卻依然慢了一步。
眼前銀虹兩道光華,已先紫光一步迎在了一塊!天空中嗆啷一聲脆響。
各人目光望處,但隻見那半輪銀斧光華迎著丘桐發出的血色長虹隻是一絞、一擰!
頓時將紅光切為兩段,天空中猝然落下了一天紅星,乍看上去就像是下了一天血雨般的瑰麗!
緊接著紫麵神君的紫色長虹迎上去,雙方乍一接觸,已糾纏在一處,纏了個不可開交。
蒼須奴想不到“鐵筆太歲”所贈的“五丁神斧”這般厲害,隻是他旨在誘敵,卻是無心戀戰。
此刻見紫麵神君的這道紫色光華,顯然比他手下弟子那道紅色血光要厲害得多。他預計著眼前陣法必已發動,自己職責在身,更不宜在此久戰!
當下一揚手,將自己飛劍“太白清風”化為一道白光迎上去,同時間信手一招當空神斧,化為一道銀虹,破空直起,直向附近一座鄰峰上飛去。
在場各人俱都為之一怔,想不到對方剛一出手即會撤退!
其實,蒼須奴所放出的那口飛劍,亦不過意在緩和,並無真個要打鬥的意思,僅僅隻和“紫麵神君”的紫色刀光交接了一下,即隨同著蒼須奴的身後,一並快速退回!
紫麵神君怔得一怔,他自恃身份,不便去追擊對方一個下人,卻是為蒼須奴所惹起的這番怒火憤憤難收。他這裏方自喝叱一聲,正要運用玄功,將那口“七寶紫金刀”化為一道長虹,向對方身後飛去之際……
猛可裏,當空響了一聲霹靂!
所謂“迅雷不及掩耳”,這聲霹靂來得那麼突然,由於聲音過大,其勢絕猛,使得各人大吃一驚,仿佛整個山峰都為之動搖了一下!
等到每個人驚魂甫定,再向空中觀察時,卻發覺到主峰四周,湧起了漫天無際的大片雲煙,其勢有如萬馬奔騰,刹時之間,已將抬頭所能看見的整個天空全數蓋了起來。
事發突然,就在每個人尚還心悸著方才的那聲迅雷之時,事實上,已全數為空中雲煙遙遙罩住!
紫麵神君眉頭微微一皺,四下打量了一眼,冷笑道:“我們上當了!”
一招手,收回空中紫光。
葛少華卻還不甚解地問道:“怎麼回事?”
紫麵神君淩笑道:“他們布好了陣勢,我們已被困住!哼哼……想不到你那兩個小雜種,居然還有這麼一手,我原打算看你的麵子,不太難為他們,現在看來是欲罷不能了!”
說話時,他手下四名弟子已然各自縱駕遁光,快速在主峰附近繞行了一周。
四道紅光在破曉前的天空貼地低飛,交叉而馳,刹時間已完成探測觀察任務,同時在紫麵神君夫婦麵前落身停下!
“麻少君”尚飛臉色疑惑地道:“奇怪,並不像是什麼陣法。來去自如,毫無阻攔的!”
紫成神君不吭聲,隻把一雙蘊含著精光的眸子,徐徐地在四周轉著。
頓時為他看出了端倪!
記得方才來時,環目所視,四山群峰,一覽無遺,可以毫無障礙地盡入眼底,而此刻,那些山峰,俱都隱入雲霧之中,目光所及,僅僅隻能看見四座山峰!
四座山峰,一在正東,一在正北,另外在南西交接之處,連接著兩座山峰!
所有山峰俱都為雲霧遮滿,隻有這四座山峰依然清晰在目。
看到這裏,紫麵神君已然心內雪然!
他冷笑著點了點頭道:“倒是小看了這幾個小輩,看情形這陣勢大是不凡,我等不可大意!”
眼睛一掃四弟子,道:“爾等四人各查一峰,速去速回!”
四弟子抱拳應了一聲,各自駕起遁光,分向四座山峰飛身而起!
四人中,丘桐奔向正東,王大剛奔向正北,尚飛與李全興直飛南西——
因為這兩個方向的兩座山峰連接在一起,無形中二人就成了一路。
尚飛人稱“麻少君”,李全興稱“瘦山神”,一個是大頭麻麵,一個是馬瘦毛長,模樣兒都不經看!隻是在“玄武門”中,除了教主以外,論魔法可就數他們兩個最強,人也是最難說話!
兩道遁光,夾含著一陣破空之聲,刹時間已來到雙峰之前.一收遁光,落下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