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筆太歲”乍一現身,伸出一隻白晰瘦手,向著空中微微一揮,即有一團白光自其袖內飛出,其光燦然,刺目難開!
眼看著這團白光,上飛約十丈左右,倏地停住不動,即有萬蓬銀光自空灑下!一時間,照射得方圓百十丈內外,如同白晝般!顯然鐵筆太歲以此代替燈光,彼此相見清晰如晝,也便於談話!
鐵筆太歲看著三人道:“你們的來意,我知道,有關黑石公出山之事,此前我已與嶽懷冰說過。”
微微一頓,道:“這件事是無可防止的,沈姑娘隻是正巧應了這步劫,即使她不出手幫助,黑石公在百日之內,也會自行破山而出。那時地火會同雪山下寒泉一並揭發,隻怕數百裏地麵化為塵灰,造成罕見之水火浩劫,其慘況遠非你們今日所能想象的了!”
三人聆聽之下,俱不禁一時悚然!
鐵筆太歲接著道:“上天假沈姑娘之手,消彌了一場浩劫,也就為沈家積下了一份德,冰兒!”
眼睛一掃嶽懷冰,又道:“你卻要切切記住,任何事情的發生,都非偶然。就以此事而論,沈家姑娘明似縱惡行凶,其實乃上天假她之手,消滅了一場人間浩劫,兩相得失權衡之下,這位沈姑娘無形中也積了極大的一番善功!隻是在人世者的眼睛看來,她不啻犯了大錯,這也就是天人的著眼點大異之處!”
“是以人在每行一事之前,卻要多體天心,外麵的一切得失,常常並非是積善成功的準則!”
三人都深深為他這番話說動,應了一聲是!
嶽懷冰心中更體會出鐵筆太歲所以指名告誡的含意,內心在極短的一刹那起了一番衝突!
鐵筆太歲目光注向平躺在石麵的尉遲鵬,微微點頭道:
“此子心地純厚,行事多任性,你等也休要小看了他,經此一劫之後,他的劫難過去,也就該漸次步入道途,未來‘天一門’,倚賴此子之功猶不在少呢!”
三人聞言,俱不禁喜形於麵。
鐵筆太歲兩隻手緩緩搓動不已,霍地出一掌,並不見有何異狀,卻發現睡在地上的尉遲鵬身子一陣疾顫!
鐵筆太歲收回手掌,感歎著道:
“他為黑石公‘子午離合光’所傷,想不到如此之重,黑石公這般逆天行事,看來是自取滅亡了!”
說完雙手同出,十指箕開,隔空向著尉遲鵬身上一按,倏地向後一收。
說也奇怪,就在他手勢向後一收的當兒,地上的尉遲鵬驀地坐了起來!
他似乎方自由夢中醒轉過來,雙眼倏地睜開來,緊接著鐵筆太歲的十指抓處,一片紫色微光閃了幾閃,即見由其頂門上蒸散幾縷輕煙,煙色純紫,隨著鐵筆太歲兩隻手來回地抓動,紫煙冉冉。
如此,十數抓之後,才不再見紫煙現出!尉遲鵬鼻中長長呻吟了一聲,由地上翻身站起。他驚愕地打量著眼前各人,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樣。
尉遲青幽生怕他言語莽撞,忙上前道:“哥哥,你被黑石公魔法所傷,幸虧鐵筆老仙師妙手回春,還不跪下謝過!”
尉遲鵬怔得一怔,又向當前鐵筆太歲看了幾眼,慌不迭地一頭拜倒!
“弟子尉遲鵬叩謝老仙師活命大恩!弟子……弟子……”他心中積壓著過多的悲傷、愧疚,一時詞不達意地哭泣起來!
“癡兒、癡兒。”
鐵筆太歲喃喃說道:“你本是慧心獨具,何以泥淖至此!”
尉遲鵬叩道:“弟子天質弩下,萬請老仙師指示迷津!”
“本來慧心獨具,又有什麼迷津好指的?”
鐵筆太歲冷笑著道:“抬起頭來!讓我看上一看!”
尉遲鵬叩頭應了聲:“是!”遂即緩緩抬起頭來!
他這裏方一抬頭,陡然間覺出鐵筆太歲一雙眸子裏奇光乍閃,即有一團白光由他腦後現出,霍地向著尉遲鵬身上襲來!
尉遲鵬頓時隻覺出身上一冷,機靈靈打了一個寒戰,那團白光卻已透體而過!
再看上首鐵筆太歲,一如先前模樣!
隻是尉遲鵬自身感受,卻已大大的不同!
鐵筆太歲沉聲道:“尉遲鵬!你可明白了?”
尉遲鵬不住叩頭,淚下如雨,但臉上卻現出了無比喜悅之色,一副喜極而泣的樣子!
他頻頻叩頭道:“弟子明白,弟子明白!”
鐵筆太歲木訥的臉上,竟然帶出了一片笑容,緩緩點頭道:“明白就好了,起來說話吧!”
尉遲鵬深深一拜,重新站起,向嶽懷冰身邊走近!
嶽懷冰等三人,因見尉遲鵬臉上一團喜悅,俱已猜知鐵筆太歲必是以本身慧光,打通了他的一腔癡頑,使其智慧開竅,一時俱都代他高興不已。
鐵筆太歲這才呐呐道:“黑石公這一次脫困離山,前此我早已算中,此人中魔太甚,惡貫滿盈,不久當能伏誅。多年來他在石峰之內,借水火風雷諸般厲害刑法,練成了幾種厲害魔法,最厲害的是他腦後的一顆‘玄牝珠’,以及感水火風雷四極所成的‘子午離合神光’。這兩種魔法威力極大,道法稍差一點兒的人,萬難招架,隻怕當今宇內,能與之頡頑的為數極微!此人心性狹隘。”
說到這裏,他眼睛轉注嶽懷冰道:
“冰兒你那一劍,雖然斷了他一隻手,卻破了他本身元炁內罡,使他受創甚重,他必不會與你幹休。以我看來,少則三天,多則七日,他必卷土重來。”
各人神色頓時大變!
鐵筆太歲卻似胸有成竹地道:
“所幸時間還從容得很,以我暗中推算大概在三天後也就是十七日‘寅’、‘醜’兩個時辰可能性很大!你等正可好好安排一下,以免到時措手不及!”
嶽懷冰抱拳道:“弟子等功力淺薄,萬難是老魔對手,請求恩師指點對策才好到時應付!”
鐵筆太歲冷冷道:“事情發展,到時候會大出爾等意外!”
說到這裏歎息一聲道:“我原本可在二、五、八擇日飛升,隻是尉遲真人再三托囑要我替他完成最後這一場去魔功德,我因百年來早已封劍,莫說是人,就是一隻螻蟻也不曾傷害過,衷心實不願再開殺戒。所幸冰兒如今已得我傳授,小有成就,尉遲姑娘與蒼須奴也都不是弱者,就隻鵬兒功力少遜,但是方才我已為他開了智域,本來成就也是指日可待!我在想,這一件掃蕩群魔的工作,是否可由爾四人全力完成,在我看來,亦可免去飛升之前再開殺戒,就爾等而論,亦不啻是功德一件,自是好事一件!”
尉遲青幽首先拜倒道:“弟子等聽候仙師指點差遣!”
尉遲鵬、嶽懷冰,連同蒼須奴也都相繼跪倒,應聲附合!
鐵筆太歲緩緩點頭,略有感慨道:
“你等也休要看輕了這件事,須知來人乃當今最難纏的幾個人物,一個不慎,本身可就難免受害。即使本身不受害,若使得這妖魔逃脫,日後再思消除可就更難了!”
嶽懷冰驚異道:“聽師父口氣,莫非還有另外妖魔介入不成?”
鐵筆太歲冷冷地道:“到時候看吧,我料定青雲九老中之‘紫麵神君’秦蒼波與青城山的‘朱雀叟’南雲這兩個人是會來到的!”
一提到“紫麵神君”秦蒼波,尉遲兄妹頓時心頭一寒,相繼對看了一眼。
其實嶽懷冰與蒼須奴何嚐不曾想到,一提到“紫麵神君”馬上就使他們聯想到尉遲兄妹的母親葛少華。
葛少華,無疑是他們感到最難應付的一個人!
鐵筆太歲道:“朱雀叟是不甘失瓶,秦蒼波卻誌在冰兒手中這口‘蒼鷹’劍,兩個人同時更具有深心,意圖霸占‘天一門’在此的一片基業洞府。”
說到這裏,他輕輕歎息了一聲,目光視向尉遲青幽道:
“你母親葛少華也會到來的!她近年行為乖張,本性全失,自投入玄武門之後,日夕與紫麵神君廝混,已是罪大惡極,近來因思祭煉十二麵妖幡,竟然遠至滇川找尋同一生辰年月日之重男女二十四人,予以殺害,采其生魂,使之附身幡上,煉成了‘搜魂奪魄陰陽都天神陣’。其間,紫麵神君曾參與祭煉,是以極為厲害,此女中魔已深,生性淫蕩,已是無可救藥,爾等對陣之時,手下不必留情!”
尉遲兄妹聆聽到此,俱不禁低頭泣出聲來!
鐵筆太歲微微一頓,歎道:“誠然,誠然,天下哪有不忠不孝的神仙,我隻概述葛氏之罪,卻未曾料到你兄妹的處境立場。”
說到這裏點了點頭道:“那葛氏雖為惡多端,奈何卻生有如此一雙兒女,也罷,看在我與‘天一門’有此淵源份上,破格對葛氏出處留下一步退境!這件事我已有打算!”
他鼻子裏冷冷哼了一聲,道:“雖然她當形神俱滅,有時人亦可勝天,看來葛氏平生所造之孽,卻要由爾兄妹今世發立善功,才得償還了!”
尉遲兄妹想及母親之諸般作為,當真是恨不欲生,母子天性,哪能不為之動情?一時俱都痛泣出聲。
嶽懷冰、蒼須奴亦在一旁為之落淚!
鐵筆大歲長歎一聲,道:“你們不要再哭了,這件事我已有妥善安排。”
說時他目注淩光,道:“黑石公、紫麵神君,以及手下一幹孽徒,份在必死,無從赦免,餘者皆可便宜行事,你四人聽了!”
四人頓時止住傷心,眼光一齊集中向他。
鐵筆大歲沉聲道:“這件事我已有萬全打算!”
說到這裏,一隻手搜入左手大袖之內,卻隻見光華一閃,已拿出了一個水晶圓盤!
隻見那圓盤直徑約有半尺大小,通體銀光閃爍,上覆透明晶罩,其內雲氣氤氳,卻有四支大小僅如牙簽的旗幟,分插四周。
鐵筆大歲向四人招手道:“你們來近看便知!”
四人一齊走近。
隻見鐵筆太歲把手裏的晶盤平托掌上,各人才看清原來盤內除了立有四杆小小旗幟外,另有一尾看上去極小極小的黃色金魚,魚在盤罩內來回遊動不已。
四麵旗幟顏色不一,分為紅、黃、藍、白,緊緊纏在旗插上。
鐵筆太歲隨手一指,四旗倏地展開。
各人見四旗呈長方條狀展開,每一旗麵上都寫著一個字,依順是“水”、“火”、“風”、“雷”四字。
鐵筆太歲道:“這是我收藏多年的一套‘四極金魚陣’,威力極大,我預料著黑石公、紫麵神君、朱雀叟這些人固然都不是易與之輩,若想從容逃脫此陣,卻也勢必要大費周章!”
四人隻是驚奇地看著。
鐵筆大歲冷冷又道:“你四人且隨我來!”
說時袍袖微揚,即有一片五色玄光晶罩,將五人環身四周緊緊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