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強客窺仙境,玉女動無名(3 / 3)

嶽懷冰還想聽下文,他又不說了。

尉遲鵬忽然歎息了一聲,那張原本挺開朗的臉,卻顯得有些沉鬱。

他看了嶽懷冰一眼,說道:“男人想女人,不知道女人是不是同樣地也會想男人?”

剛才他還在說他什麼都懂,這一刹間,他卻又仿佛什麼都不懂了。

“你怎麼會想到這些?”

“怎麼不能想?”

他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一下,露出了挺整齊的牙齒。

在山上悶了半生,沒一個人能跟他談上話,更不要說這些知心的話了。

他確是把嶽懷冰當成了一個知心的朋友,所以才會跟他說這些。

嶽懷冰沒有一點兒嘲笑他的意思,反而深受感動。尉遲鵬既然跟他談到了這些,就足以證明他心裏隱藏著什麼心事!

隻是,他卻不知怎麼答他!

尉遲鵬卻是夠直爽的。

談到了這些,他忽然又不想去梅子園了。

“也許這就是我阻難仙業的什麼孽障吧!”

“你是說……”

“來!”尉遲鵬在他肩上拍了一下,道:“我們坐下談談,我把我心裏的話告訴你,你可不許笑我,也不要透露給第二個人,怎麼樣?”

嶽懷冰點點頭道:“你放心吧!我絕不泄露!”

眼前有個亭子。

亭子聳峙在湖心,四麵都是水,水裏長滿了“八角蓮”。那是一種在寒冷氣候裏也能夠生長開花的特有植物,花是乳白色的,莖很長,也同荷花似的,上麵生滿了小小的倒刺!

尉遲鵬首先運氣,整個軀體便仿佛升起數尺,身形微晃,僅僅在八角蓮莖上虛點了一下,人已來到亭內。

嶽懷冰勉強施展輕功中的“八步淩波”絕技,身子起落三數次,也縱上了亭子!

當他最後一步踏上亭子時,由於這一縱距離較遠的緣故,有些氣力不濟,蓮莖又軟,往下一彎,“噗赤”的一聲,水花微濺,足尖褲管上,都被水濺濕了!

嶽懷冰不禁臉上一紅,有訕訕之感。

可是尉遲鵬卻很驚訝地打量著他,道:“你的輕功居然進步得這麼快!真有點難使人相信!”

“你何必挖苦我?”嶽懷冰氣餒地坐下來。

“我說的是真的!”

尉遲鵬打量著他道:“你以為我說著玩的?這八角蓮池,當初是爺爺專門指導我和妹妹練上乘輕功才修的!”

他指著水麵那些挺生的高莖蓮枝道:

“這些八角蓮看上去很高,其實軟得很,彈力比起荷莖也差得遠,不是我誇你,在我苦練了十年以後的功力,和你現在也差不多!直到後來我參習本門‘伏氣’功力之後,才有現在的成就!”

嶽懷冰知道他說的是實話,心裏倒還好受一點兒!

尉遲鵬兀自打量著他,頻頻讚許道:

“怪不得爺爺碧簡金批裏預示你是我們‘天一門’未來光大門戶之人,看起來你的資質悟力均高過我,就是我妹妹,你也不輸給她!”

嶽懷冰一麵擰著褲管上的水,聽他這麼說,心裏著實高興!

尉遲鵬左右打量了一眼,才道:

“我所以選這個地方,是怕我妹妹偷聽,雖然她已學會了‘透聽’的功力,可是現在才隻有七成的功力,這麼遠的距離,她就不靈了!”

嶽懷冰道:“你到底有什麼話要告訴我?”

尉遲鵬一笑道:“其實也沒什麼大不了,我隻是看上了個女孩子。”

說到這裏,臉上紅了一下!

“哦?”

嶽懷冰很驚訝地道:“是誰?”

尉遲鵬笑了笑,又歎了一聲,低頭不語。

“是誰?”

嶽懷冰猜測著道:“是靈珠?”

“不是、不是。別瞎說!”

“那又會是誰呢?這裏並沒有另外的人家……”

“怎麼沒有?”

尉遲鵬的眼睛炯炯地盯著他,道:“你再猜猜看!往前山想想!”

嶽懷冰頓時一呆,他腦子裏忽然想到了一個人——沈雁容!

可是他沒有立刻說出她的名字!

因為隻有這個女孩子具有那種卓然的姿色,才配使他看得上眼!

其實這個女孩子又何嚐在他心目中沒有留下一些痕跡!雖然不過是淡淡的一抹,那也是因為嶽懷冰對他事先在心理上先已拒絕了她。

當然,沈雁容的父親沈海月,是他對她設防的主要原因之一;而且,另外一個女孩子——尉遲青幽在他心裏先已占據了更重要的位置。

然而,當他想到了沈雁容必然是尉遲鵬所看上的那個女孩子後,心裏的確是吃了一驚!

“怎麼,你猜出來沒有?”

“我想我猜出來了!”

“誰?”

“沈雁容!”

尉遲鵬一下子站了起來道:“你怎麼知道?”

嶽懷冰苦笑了一下,說道:“因為前山隻有這麼一個漂亮的女孩子,當然一定是她!”

尉遲鵬又歎息了一聲,坐下來。

“你們認識很久了?”

“很久了!”

尉遲鵬回憶著說道:“有一次她誤入了禁區,蒼須奴把她吊在樹上……是我把她放下來的!”

他憧憬著往事,有點神馳,臉上帶著一種迷惘、一種惆悵……

忽然,他由夢境中醒轉,很淒涼地笑道:

“從那一次以後……我就一直想著她,奇怪,老是忘不了她,想忘也忘不了!”

他隻管喃喃自訴著,仿佛忘了身邊有個嶽懷冰,更忘了這些話是在說給嶽懷冰聽的。

“她每一次來到後山,我都知道,我都偷偷地跟著她……她實在太美了,有時候騎馬,披著火紅色的披風……那樣子真美……真好看!”

“她從來就沒發現過我,我怕她萬一發現了我,以後就不再來了,所以一直不敢現出身子來。”

他臉上帶著苦笑,低下頭,搓著兩隻手。

目光一轉,他發現到嶽懷冰,呆了呆,他笑嘻嘻地道:“就是這樣,我們根本連話也沒說上幾句。”

嶽懷冰很感動地點點頭,說道:“你的眼光不錯,沈雁容的確是個很好的女孩子!”

“可是她父親為人險惡!”

尉遲鵬悵然道:“而且現在我又知道,他是你的仇人!”

嶽懷冰淒涼一笑道:“鵬兄,你這就錯了,父親是父親,女兒是女兒,兩者不可以混為一談!再說這位沈姑娘的生性慈善,秀外慧中,你們如果真能相好,那是鵬兄你的福氣呀!”

尉遲鵬立刻臉上現出了一片異彩。

他甚為激動地道:“隻是……我不知道該怎麼對她……說話!”

嶽懷冰苦笑道:“這個恕我也不能教你,這方麵我也沒什麼經驗!”

尉遲鵬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奇怪……我已經有好幾天沒有見到她了!她上哪裏去了?”

嶽懷冰冷眼旁觀,察覺到尉遲鵬一片純樸,誠所謂毫無心性之人,他對沈雁容的感情確實已經很深了。雖然沈雁容自己還不知道!

在直覺上,他很希望尉遲鵬跟沈雁容之間能夠交往和諧,可是他實在忘不了沈父加諸在自己家門的血海深仇……

甚至於現在,當他一想起這件仇恨事時,內心兀自禁不住激動不已!

尉遲鵬一心憧憬著心目中的沈雁容,卻不曾注意到嶽懷冰此刻尷尬的表情!

嶽懷冰是一個很能控製住自己感情的人,遇事冷靜、沉著,是他一生最大的優點!

這件事已經很快地在他心裏忖過了,如果一旦尉遲鵬、沈雁容發生了感情,結為秦晉之好,沈雁容勢必將透過她的影響力,阻止雙方仇恨的繼續發展。

這是嶽懷冰無論如何也無法辦到的!

那麼,最明智的辦法,就是阻止他們之間的來往。因為唯有如此,才能夠保持住自己與尉遲鵬今後之間的友誼。

他覺得他有事先警告他的義務。

就在這時,他的眼睛接觸到尉遲鵬的臉,他的心忽然搖動了……

那是一張多麼興奮,而充滿了活力、幻想的一張臉……眼睛裏閃爍著少年人因愛情而鼓舞的光彩。

為他想一想吧!

一個從小就生長在山野,寂寞到極點的年輕人,一旦發覺到有一個自己所愛的女人就在眼前……

嶽懷冰呆了一呆,到嘴的話,又吞回到肚子裏。

他實在不忍心在對方一片赤誠剖心相告之後,兜頭向對方潑下一盆冷水!

何況,自己即使這麼做了,問題並不一定就解決了,可能變得更嚴重了。

往好處想,尉遲鵬也許會為了顧全自己的友誼,而忍痛割愛。可是他將會是何等的痛苦?

往壞處想,也許尉遲鵬就此對自己疏遠了。

一個人愛上一個人,那種力量該有多大,嶽懷冰是可以想象出來的!

嶽懷冰是否阻止得了?

與其阻止不了,就不如順其自然。這裏麵並非一切就是順理成章的,也許沈雁容對尉遲鵬根本就沒有意思,那麼事情也就解決了。

這些問題雖是千頭萬緒,可是在嶽懷冰腦子裏想起來,卻是如閃電般的敏捷!

麵對著眼前的尉遲鵬,他覺得很尷尬,可是他臉上兀自帶出了勉強的笑容!

因為尉遲鵬感情那麼的純,態度又那麼的真,他實在不忍心讓他失望傷心。

如果他與尉遲鵬二者之間,必須有一個人傷心的話,他情願那個人是他自己,而不希望是尉遲鵬。

有了這樣的想法,他當然更不會阻止了。

尉遲鵬正想再說下去,忽然他們耳中聽見了一絲異聲,見當空一道紅色光華射空直起,呈弧形地向著前山落墜下去!

由於這道光華起處屬於“冷香閣”後山禁地,是以使得二人均吃了一驚!

嶽懷冰還未曾想到是道家的“劍遁”之術,心正奇怪,尉遲鵬已吃驚叫道:“不好,有外人來了!”

二人方自站起,待向亭外縱去,即見一道白光,匹練般地破空直起,直向空中那道紅光追了上去!

也許那道紅光太快了一點,或是那道紅光有意回避,因此當白光破空直起的一刹那,紅光已若倒瀉長虹般地,隻閃了一閃,已隱入前山不見!

空中白光撲了個空,神龍剪尾般的一個疾轉,緊隨著前隱的紅光落處,急追了過去!

可是不知怎麼回事,就在白光緊躡著猛下直落的當兒,似乎前山也就是摘星堡所在之處,忽地揚起了一片彩霧,是以那道白光在試圖落下的一刹那間,遭受到了阻礙,倏地回升直起!

尉遲鵬注視道:“是蒼須奴!”

話聲方住,白光如銀河倒瀉,在一陣刺耳破空聲中,已臨現眼前!

銀光乍閃即收,蒼須奴已現身池邊!同時間眼前人影一閃,尉遲青幽亦現身在池邊!

“怎麼回事?”

尉遲鵬迫不及待地問:“是誰來了?”

蒼須奴眉頭緊皺道:“太快了,沒有看清,不過好像是個女人!”

“哼!”

尉遲青幽冷冷道:“這人法力似乎很高,我撒出的禁製,居然攔不住她,不過她也應該知道我的厲害!”

“到底是怎麼回事?”尉遲鵬心裏納悶得緊!

蒼須奴也驚訝地看向尉遲青幽道:“原來小姐早已發覺有人侵入了?”

尉遲青幽點點頭道:“這人是由北麵進來的,似乎很清楚爺爺設下的‘子午兩極光’禁製,但是我已有了感應,誰知我正待全麵發動禁製之前,她竟然先已察覺,匆匆離開。

我倒想放出飛劍,蒼須奴已然出手,想不到依然被她逃了!”

蒼須奴道:“這個女人既然有如此功力,為什麼卻又避免與我們見麵?”

“這還不簡單?”

尉遲青幽一針見血地說道:“因為她認識我們!所以不便相見!”

蒼須奴點頭道:“小姐猜得甚有道理,看來,這個人與沈海月是一路的;而且摘星堡那邊,也布下了禁製,如非我即時發覺,差一點兒竟然陷在了他們的陣勢之內!”

“什麼陣勢這麼厲害?”

尉遲青幽臉色微怒地道:

“我最恨人鬼鬼祟祟,現在摘星堡方麵既然不守規定,我們也就不必留什麼情麵,我就不相信,他們有什麼了不起的人能夠困得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