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考慮考慮。”丁辰道,“對了,我這裏有點美金,你找個人幫我換了吧。”
美金?我心裏忽然想到了一個人,靳守堅。
我說:“你先把錢給王巍巍吧,我到時候幫你換。”
我換這些錢也都是通過地下錢莊。以前我做小包工頭兒時,經常做一些香港人或者是台灣人的工程,他們往往給港幣和台幣,這樣,我就要找地下錢莊去兌換,一來二去,也就有了幾個固定兌換點。
各式各樣的人對地下錢莊有超乎想象的需求和信任,發人深省。非國有部門對中國GDP的貢獻超過了70%,但是它在過去十幾年裏所獲銀行正式貸款卻不到20%,因此,目前全國中小企業約有三分之一的融資來自非正規金融途徑。顯而易見,民間金融繁榮是金融壓抑的必然結果。盡管中國經濟改革已走過了將近30年,但金融始終基本為國有壟斷。金融壓抑和低效率的國有銀行壟斷造成嚴重的信貸歧視,非國有經濟部門深受其害。
在此背景下,地下金融為居民存款向體製外流動提供了通道,這種存款的流失實際上是在實現資金的市場價值。資金在市場部門具有更高的價值或更加稀缺,就意味著該部門具有更高的生產率,而通過地下金融實現資金流動就是一種優化配置的過程。所以,地下金融的繁榮是對金融壓抑的一種市場反應,也是對落後金融體製的一種替代。結果是,地下金融在一定程度上糾正了體製弊病,資金向最需要的部門流動,從而整個經濟的效率因此得到提高,產出得以增加。
我放下電話,打給王巍巍,告訴她收下丁辰的錢以後存到自己的賬戶上,然後去葛正紅那裏取等額人民幣給丁辰。
她問:“為什麼存我這裏?我直接給葛正紅不就行啦?”
我說:“以後我再跟你解釋。”
正想進包房,電話又亮起來。屏幕是蔚藍色的,在下麵大廳的燈光閃爍中顯得那樣令人舒服。
我接起來,是王兆瑜:“怎麼樣?玩的還好嗎?”
我回答:“還沒來得及玩,下午到了以後範梅梅跟韓傲霜去看朋友了,晚上一直喝酒,現在還在夜總會。”
他叮囑道:“這兩天你陪她好好玩玩,高調一點。”
我問:“怎麼了?”
他說:“有些議論。”
我說:“我明白了。”
“還有啊,明天你叫夏思雲去一下北京,多帶點錢。我最近有些麻煩,我得去想法解解套兒。”
我問:“然後呢?”
他說:“我去哪裏他跟到哪裏,然後打點一下相關的關係。”
我說:“我這就安排。”
他歎口氣:“兄弟,又給你添麻煩了。在現在的中國,千萬別做官!要做官,就要做真正的人民當選的官。”
我感到有些奇怪:“怎麼突然有這個感慨?”
他道:“《紅樓夢》裏有言:衰草枯楊,曾為歌舞場!在中國你本就不是當選的,卻硬說成是當的,不論你功勞有多大,結果想攆就攆走了,沒有保障。做官難,難做官。”
“你怎麼有這麼大的感慨?”我問。
他歎口氣:“不說了,你還是把梅梅陪好,就告訴她我去北京開會了。”
我嗯了一聲,放下電話。
我心情有些壓抑,不知道王兆瑜遇到了什麼麻煩,但是,我相信他能渡過。
我沒有回包房,一個人伏在走廊的欄杆上,看著下麵的大廳。
一個男歌手正在唱著一首曲調憂傷的歌,我聽不清他唱的什麼,但心卻隨著他的歌陰鬱起來。
做官難做官易,有難有易,三天三夜說不完。
中國做官的難易、難易的內容,很大程度上是時勢決定的,是時勢造難易。
王兆瑜對我來說就是我生意的一部分,他不能出現大問題,一旦出了問題,也就是我出了問題。雖然有點不妙。但不妙和妙都是事在人為。
有人靜靜地伏在了我身邊的欄杆上,不用說是範梅梅,那是我熟悉的味道。“和羞走。倚門回首,卻把青梅嗅。”我道。
你說什麼?她轉身看我,眼睛裏充滿一種我看不明白的東西。
我的腦子裏忽然生出一股理性的涼意,我說:“王兆瑜去北京開會了。”
“哦,我知道了。”她臉轉向下麵的大廳,那裏正有一個薩克斯手在演奏,懷舊而感性。
她很安靜,臉龐在燈光下像是鍍了一層臘。
我感慨地說:“沒想到,悠悠的薩克斯也可有如此的豪氣與靈秀,才發現這就是生活。”
“是啊,聽著這音樂,沒有了那麼多的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