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下弟子中已有些忍不住竊笑道:範襄這小子前兩日又不見,八成又是去鎮上賭棋了。更有一些刻薄的則說道:這小子還沒被打發去膳房、柴房,隻怕師父還是很看重他修煉的資質的。
李震剛嗬嗬一笑,說道:範師弟多多指教,我要出招了。仿佛生怕旁人說他占便宜,頓了一會才緩緩地驅動符紙在空中散開,布的是一個天符土陣。方圓數丈的陣內波光流動,勁氣十足,顯已有相當的造詣。將陣氣驅動出來以後,李震剛看看範襄,似乎想起了什麼,又暗自將陣氣減弱了幾分。
台上的雲飛子見了,又扭頭對雲蹤子言道:李震剛這土陣修煉的強蠻有餘,而靈氣不足,比之薛遠陵和雷鬆的修為相差不小,不過以他的資質能修煉到這份功力,卻也是不易了。
範襄見土陣向自己逼來,便根據五行相克之理,趕忙祭出了一個木陣。隻是顯見得真元修為要比李震剛低很多,所驅動的陣氣隻有數尺方圓。周圍旁觀的師兄弟們有一些便幸災樂禍地暗笑起來,心想:範襄在師門也已修煉近十年了,何以功力尚隻在剛入門一兩年的修為層次上?
鬥符陣之時,固講究驅陣者的真元修為深淺,然而陣法的靈活變換卻也是克敵製勝的重要一途。是以天符門中的頂尖高手也須精通陣理、隨即應變、變換符陣不拘一格。範襄祭出專克土陣的木陣之後,按理李震剛應變換為天符金陣。然而李震剛卻依然不變換陣法,顯然是認為自己的土陣足以壓製範襄所驅動的那微弱木陣,是以直來直往,硬碰硬地上。
果不期然,範襄的陣雖能克李震剛的土陣,卻由於真元太弱而不足以壓製對方的陣氣。很快就潰敗下來。李震剛雖及時收手,卻終究有些慢,“砰”地把範襄瘦削的身子震翻在地。
範襄爬起身,低著頭不敢出聲。李震剛則嗬嗬笑道:“承讓,承讓。”麵有得意之色。饒是雲蹤子喜怒不形於色,看著範襄修為已然如此差勁,也不禁皺了皺眉。雲飛子則罵道:“這呆子還是那麼不務正業,玩物喪誌,整天癡迷什麼圍棋之術。怪不得這圍棋被稱為勾人心誌、引人沉溺的‘木野狐’,真有如魅惑人的狐精那般妖邪。我雲飛子門下怎麼就出了如此不成器的徒弟。”
比試完後,雲蹤子和另兩位老者雲霞子、雲靈子一言不發,顯是對弟子們的表現不大滿意。雲飛子搖頭道:除了薛遠陵和雷鬆尚可一觀,何以其他的弟子依然這麼不成器?難道我天符門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隻是他們還想不到,天符門不僅是一代不如一代,更要麵臨一場滅門之災了。
弟子們回到寢房之後,還在繼續品評今天的比試。李震剛正挑完水在劈柴,邊劈邊對旁邊的師弟雷炎子嚷道:“範襄這棋癡又去鎮上賭棋了,要不是他經常能贏點銀子回來給我,我娘親又需要補貼補貼家用,我才不花這個力氣替他劈柴呢。”
雷炎子嬉笑道:“你那聲蠻肉,不劈柴豈不是可惜了。”
他們正在談論的時候,範襄已是偷偷溜到錢塘鎮的一處茶館。平時他荒廢師門的功法修煉,隻因為沉溺於這被稱為“木野狐”的弈道。而錢塘鎮上常有弈道高手在此茶館下棋,範襄偷偷溜來觀棋和下賭棋,常因此而遭師父責罰,隻是卻依然我行我素不思悔改。長此以往,天符門道法未見長進,棋藝卻是頗有長進。
而雲飛子本來也非嚴厲、盡心盡責之人,見範襄本性如此,便也不再強求,逐漸睜一隻眼閉隻一眼,任由這個徒弟散漫,而將大部分的精力放在雷鬆等有較高潛質的優秀弟子身上。
這日範襄剛到茶館,便見門口路邊有個幌子,上書“江南棋僧幻因,奉饒天下棋先。”幌子下有一個五十餘歲的僧人正在與錢塘鎮本地的高手馬祖平對局。範襄心想:什麼人如此猖狂,竟然敢放言讓天下棋手先。忙擠上前去看,不禁暗暗心驚,隻見馬祖平已然潰不成軍,兩條大龍已是岌岌可危,眼見不活了。幻因卻是神定氣閑,坐在板凳上閉目微笑。旁邊圍觀的七八個本地高人則是暗暗搖頭。
過了一會馬祖平把棋子往棋盒一投,說道:“不行了。閣下棋力遠勝於我,馬某佩服之至。”
雙方把棋子收好後,那些本地高手見馬祖平已敗,麵麵相覷,再無人敢上前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