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定風波(2 / 2)

偏頭,明明心裏感動,還是淡淡的的說道:“你知道,我不需要。”那日,他也看到了自己和我的差距,今日,為什麼還要說出這麼笨的話來。

“我知道,論武功,論智謀,我都不是你的對手,但是,你總是需要有人在身邊的,我會一直都在你身邊的。”他走到我麵前,雙手扣著我的肩膀,一字一頓,眼裏有我永遠也習慣不了的正經。

不知不覺揮手推開,聲音漸冷,緩聲道:“你於本王的確有救命之恩,但是不要太過逾矩。”

他立刻有些難堪,垂首立在我麵前,不知所措,正在這時,一個宮侍急匆匆的走來,一見我,似乎鬆了口氣,走上來道:“參見王爺,皇上請王爺過去一同用膳。”

“這就來,有勞公公了,”轉頭看他,意外的平靜,倔強的看著我,“我知道你的意思,你總是為別人想得太多。”說完轉身走了,話語之間,有份莫名的了然。

又是皺眉,已經轉身還是回頭看了一眼,他可知道,如此一來,他就在浪口風尖。我心中有無波瀾,猶不自知,他倒是萬分確定。陳平此生最遺憾的便是不能馬革裹屍,卻是死在了爭權奪利之上,我不能,讓他的兒子也帶著這樣的遺憾。

他率性慣了,官場人緣,皆不能自全,又血氣方剛,英雄所長,若是放在戰場上,今古第一豪傑,若是爭權謀利,見了官場的黑暗和血腥,明白人命如草芥,都是相互傾軋的犧牲品,他還怎麼一展所長,還怎麼笑傲沙場。

“吃菜啊,怎麼愣著?”韓心銘夾了一筷子菜放在我麵前的碟子裏,有些懊惱的催促,我這才微微回神。

“朝中事無巨細,都要你過問,想必有些疲累吧。”公孫子清說道,掩嘴輕咳了數聲,蒼白的臉色透明到無力,毫無血色的唇微動,喘息了半晌。

摸了摸他麵前的藥,已經溫熱,輕輕攪拌了幾下,說道:“有韓相,我又能累到哪裏,隻是想著,是不是該讓陳少將軍丁憂了……”

“陳平走了三月有餘,該是時候了,”韓心銘應道,低頭啜了口湯。

“太醫今天請過脈了嗎?”我問,將湯匙遞到他唇邊,他抿嘴喝掉,點頭,笑著道:“礎潤喂得藥沒那麼苦,以後常來可好?”

頓了頓,垂目看著白瓷碗,勉強應道:“好……每天來也沒關係……”隻是千萬不要,我欲養而兄已不在。

“過幾天,聖醫山莊的人就到了,別太焦慮……”摸了摸他的額頭,還是有些低熱,我回來之前就聽說他已在病中,那一次之後,病得越加厲害。伸手理了理他鬢上的亂發,是不是躺得太久,連人也會睡得沒有精神。

公孫子清比韓心銘大不了幾歲,鬢間也微白了,錯手間,彷佛看到二哥,眉目如雪,紛紛揚揚在那個晦暗的天色裏,隱隱約約的淡笑,轉眼間成空。

“怎麼了?”公孫子清仰頭看我,輕聲問道,淺色的瞳,那麼的熟悉,隻是想不起來,哪裏見過。

公孫子清慢慢抬起左手,將纖瘦冰涼的手心貼在我的臉上,涼意漫延,我抬手握住,他笑著道:“礎潤的手很溫暖……”

“是皇上的手太過冰了,”輕輕放開他的手,坐回桌子,一時間,場麵冷了下來,三個人相顧無言。

這樣的安靜我已經習以為常,這些日子以來,我們幾乎都是如此度過,除了沉默,隻有沉默。

第二日,剛下朝,那人倚在赤金柱下,我慢慢的過去,他不同尋常的垂目以待,安靜的看著不知何處。

“你要我走?”他問。

“丁憂是定製,你該知道……”我答,不想牽扯那些不知所謂的感情,轉身要走。

他卻猛然扯住我,不管這朝廷之上,人來人往,怒道:“我不管什麼定製,我隻問你,是你要我走?”

“丁憂乃定製,古已有之。”揮手要脫開他的鉗製,這一次不同以往,他死死的按住我,不準我動分毫,非要一個不一樣的答案。

“陳少將軍,你逾矩了!”我冷聲斥道,抬眼看他,目不轉睛。趁他怔住,退開了幾步,胸口處微微疼痛,那日舊疾,今時還未恢複。

轉身,毫不猶豫的離去,我怎麼能說,對他虧欠太多,陳平為我而死,他的兒子我發誓要守護。陳平此生最為遺憾,習武一生,不成想不能馬革裹屍,竟死於爭權奪利,八尺兒郎,一腔熱血皆付流水。

陳少河,我絕不會讓你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