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後來新加上去的。”克雷斯看了我一眼,“扭開之後,你就躲開一點,越遠越好。”
我一下子緊張起來了,“為什麼?那是什麼東西?很危險嗎?”
克雷斯點了點頭,“很危險,那個是保險栓,扭開之後,填裝在機甲裏的炸藥就會被引燃,這麼多的炸藥,足可以炸死幾百人了!”
我恨不能跳上去扇他一個耳光,“然後呢?炸死幾百人之後呢?你以為拉這幾百人一起死,就有價值了嗎?你的價值不在變成一個人肉炸彈上,你還要不停為我轉動你天才的腦瓜!”
克雷斯很幽默地扭了扭頭,但牽動了穿在臉上的弩矢,表情猙獰地抽動著,苦笑著說:“這樣轉動?”
我絲毫沒有感覺到笑意,反而是一股悲壯的氣息彌漫了上來。“你不可以死。”我說,“聽著,你是我從山地人基地出來時候就在我身邊的兄弟!凱撒死了,莫洛多夫也死了,我的兄弟越來越少了,你絕對不能死!”
克雷斯眨了眨眼睛,一行晶瑩的液體滑落了下來,他想說些什麼,但對麵的斯瓦迪亞人已經吹響了衝鋒的號角。
之前的戰鬥中幾乎被打殘的那個方陣移到了右翼,正麵換上了一個幾乎無損的方陣,他們火紅色的鎧甲像蔓延的火焰越逼越近,鋒利的長錐頭槍聳立如林。
“別猶豫了,讓我去吧!”克雷斯大吼道,他掙紮著拄著斬馬大刀站了起來,“保衛家園!”
接著,他狂呼一聲,迎頭撞進了對麵的方陣中,無數紅色盔甲的戰士被他撞飛挑起,他在那裏狂呼酣戰,但很快就被後麵丟出來的鎖鏈套住了。
第一代機甲隻有一百倍出力,一被鎖鏈套住,很快就被扯著往陣後拖去,這麼眨眼的功夫裏,另外兩個方陣已經從左右包抄了過來。
“活捉埃蒙斯!”一個尖銳的聲音刺耳地響了起來,是一個眼裏閃爍著興奮光芒的中年軍官,他手裏的佩劍猛地向我劈下。
幾乎是同時,人群中一根弩矢飛射出來,射中了我的大腿,我一下子就失去了平衡,整個人趔趄了一下。
克雷斯忽然狂吼一聲,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居然硬生生掙脫了那些纏繞著他的鎖鏈,衝回到我的麵前,他臉上的鮮血已經把領口都染紅了。
“你還在等什麼!別猶豫了,快點!”克雷斯催促著我,一甩手,手裏的斬馬大刀風車般飛旋了出去,在人群中砸出一片血花。
我含著淚水,顫抖著爬上了機甲的背,已經攥住了那個藍色的手柄,但怎麼也搖不下去。
斯瓦迪亞人已經把我們包圍在了中間,此刻的他們已經無所謂什麼陣型了,對付我們兩個人,三千聖劍騎士團精銳已經足夠!
我最後咬咬牙,說:“我們一起衝出去,上獨角獸,大不了我們再白手起家,從頭開始!”
克雷斯怔了怔,回頭望了望身邊一片狼藉的薰衣草地,還有遠處藏在夜色裏層疊起伏的建築,苦笑了笑,“擁有過這一切,我已經夠了。動手吧,別猶豫了!兄弟!”
我顫抖著轉動了一圈,停了下來。
“再有兩圈就好了。”克雷斯喘息著說,“成全我吧,兄弟!”
我拍拍他的頭盔,把手柄又旋了回去,“你看那邊是什麼?”
克雷斯轉過頭,這讓我能更舒服地看見,在薰衣草地北邊出現的東西。
先是一些影影幢幢晃動的東西,然後進了一些,我能聽到響亮整齊的口令聲,在之後,我連軍旗都能看清了。
圍在周圍的斯瓦迪亞人顯然也注意到了那邊,他們迅速放棄了生擒我們的打算,迅速恢複了三個平行的方陣。
幸運的是,沒有人注意到呆在戰場一旁的我和克雷斯,我們居然獲得了短暫的喘息機會。
北麵的人影越來越多,很快,我就看見第一排推進的盾牆上,我第四軍團的字母縮寫。
“放箭!”那個中年斯瓦迪亞軍官迅速朝對麵劈下了佩劍,伴隨著話音落下,一排密集的“噠噠”的弩機聲下雨般響了起來。黑雲般的弩矢一窩蜂飛射了出去。
和訓練中見到的每一次一樣,在箭矢及身之前,對麵那個方陣的士兵集體蹲了下去,把身體藏在寬大的箏形盾後,一片箭矢中盾的沉悶聲,即使隔著這麼遠,我們也能聽見。
斯瓦迪亞軍官沒有下第二聲命令,吱吱尖叫著的弩矢破空聲就從對麵覆蓋了過來,集中攢射中央方陣的斯瓦迪亞人,但同樣的,沒有起到什麼作用,絕大部分箭矢都釘在盾牌上,插在地麵上。
這隻是雙方例行的打招呼而已。
但是,這居然隻是開始!
密集的箭雨中,我忽然看到那條陣列的兩端,一連串的光點開始閃爍起來,一條條鮮豔的火線四下飛射著,尖嘯著向斯瓦迪亞方陣交織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