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蓮卻並沒有得意的神情隻是說:“大祭司心中有著臣民,是東陵國最大的幸事,因為大祭司如此,陛下才更覺得臣民的重要,那麼東陵國也因為彼此這樣子努力而蓬勃的繼續著,這個想來才是東陵國長治久安之根本,而且聽聞東方四國裏,隻有東陵國有女子為官,也聽聞隻有東陵國才可以讓一切不可能的變為可能。”這個女子從來都會很清晰的表達自己要的,隻是這一次朕聽不明白。
想來隻有夏蓮和流雲才知道彼此說的是什麼,朕聽不明白,但想來是好事才是,流雲的神情很是放鬆,很少見流雲有這個樣子的表情。
櫻看樣子並不喜歡流雲對著自己以外的人如此的親切,也就直截了當的說道:“大祭司,您為什麼沒有向哀家效忠呢?”這個問題櫻會在如此唐突的環境裏問出來,想來多半是被氣著了。
流雲卻好像沒有看到櫻的心情說:“娘娘,您是知道您最後的歸宿的,母親曾經預言過您的命運。”流金說過嗎?朕不知道,暗香,在朕的記憶裏已經很模糊了,她離開了太久,想來孩子也已經差不多可以叫父親母親了,而朕的孩子還在肚子裏,時光這個東西有的時候會讓人覺得可怕和遙遠。
櫻突然什麼都不說了,想來也想起了暗香吧,那個為了幸福而出走的女子,朕也沒有打聽過他去了哪裏,隻要她覺得那個地方可以讓自己幸福,朕也無所謂的。朕依舊記得大婚那天見到的暗香,滿眼的淚水,任命而又不甘任命的樣子,她什麼都沒有說,也沒有反抗朕,隻是那個樣子讓所有人心疼,那一刻朕記憶裏的孝逸皇後與暗香重合了,朕第一次覺得太子也是無奈的,心是不可逆轉的東西,即使那個時候貴為太子的朕,可以得到暗香,可以得到宇文家的支持,可是總是覺得有什麼東西是缺憾的,空洞的讓朕不寒而栗,如果朕這輩子沒有遇見玥,內心的那種不可名狀的悸動也永遠都沒有答案了。朕幼年的敏感,沒有讓朕懂得愛,卻讓朕感知了愛,微薄的愛意,在後宮裏淡然的彌漫,卻一直都讓朕不可言說。
流雲看著夏蓮,在看著朕說:“陛下要多多保重啊,東陵國現在與將來的一切,都僅僅聯係著陛下,雖然有預言說國之十代必有妖孽,可是妖孽究竟是什麼,母親與臣都無法窺視,命運從來都不能隨意的窺視。想來母親說的對,‘得之我幸,不得我命’。陛下,請一定要按照你的意誌活下去,那麼東陵國的將來才有可能不落入宿命的必然,大祭司的職責是去讓更多的人消除怨恨,長治久安並不僅僅隻消除怨恨就好。”話中有著太多的訊息,朕一時也能讀出一些些的信息,大約是讓朕好好的生活下去,等待吧。流雲也說了朕的意誌,朕其實都不大懂得什麼是朕的意誌的東西。
朕沒有說什麼,確實也不知道說什麼才是好的,朕一直都沒有很強烈的心情,除了對玥之外,成為君主不是朕的意誌,而是從來一直被期待著的樣子。夏蓮麼,很有意思的女孩子,中宮很久沒有這麼熱鬧了,朕的玥出征了。
“陛下,慕容家將永遠誓死效忠。”在朕有些慌神的時候,慕容久安突兀的宣誓,讓所有人都詫異。
朕依舊沒有說什麼,其實是慌神的時候,並不真的清楚聽到他在說什麼。
“陛下,慕容家一直沒有什麼特殊的才能,可是蒙受曆代君主的垂愛才有了今日的地位,隻是慕容家從來沒有宣誓過效忠,畢竟宣誓對於商人而言是不實際,沒有十足的利益商人是不會全力以赴的。”他歎了一口氣說,“可是十三年前,陛下慧眼獨具的讓所有大家族的一代留居後宮,為的隻是讓他們靠近皇族,讓他們在年幼的時候去真心實意的為皇族以及東陵國的一切盡全力。”
他笑了一下很勉強的說:“陛下的良苦用心,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懂得的。十三年前所有的人都以為你年少的天子隻是想當然的,選男妃進宮。您卻留下了所有大家族裏最有希望的孩子。當有所人都以為陛下以此威脅大家族的時候,您卻讓所有的男妃去從軍。臣等好像永遠以為自己能猜測到您的心思,可是每次都為自己那樣子的膚淺的想法而汗顏,陛下的深謀遠慮,是曆代君主中傑出的。慕容家為能在這樣子的君主的帶領下走下去而無上的榮耀,請陛下接受慕容家第九代當家的誓死效忠,同時臣也帶來了慕容家的族徽。”說著從寬袖裏取出慕容家的族徽,一朵玉簪花,是和田玉雕刻成的,交出族徽就是交出所有族人的性命和慕容家以後所有的一切,玉簪花很沉重的樣子。
所有人都驚呆了,這個舉動是十足十的冒險,以前除了大祭司會無條件的誓死效忠之外,幾乎是沒有人會這麼大的動靜,即使是大祭司也隻是一代大祭司宣誓一代君主而已,別的也並不如此。而慕容久安卻賭上了全族人的生生世世,這個不能隻是說他冒險,甚至有些冒失。
朕沒有收起那朵玉簪花,那太沉重了,即使朕可以這樣子無條件的對這些臣子,可以顧及他們的情感和對於皇族的忠誠,可是朕的後代呢?他們離這一幕太久遠了,久遠的連帶感情的淡漠。到時候慕容家的子孫會怨恨先祖曾經的莽撞,最初的時的輕率。感情,尤其是與皇族的感情,應該是一代代的培養,一代代的牽製才是最完美的,不可能一次性的就解決以後的所有問題。朕千秋後,朕的後代未必如朕這般思量,他們未必懂得朕此刻的決心。
所有人再一次的驚呆了,這個是皇族收回權力最好的時候,為什麼朕要放棄呢?他們並不了解朕,朕的意誌是相互牽製而非朕大權獨攬,英明的君主大權獨攬未必是什麼大錯,可是朕保證不了後代的子孫依舊如朕這般兢兢業業。
“陛下,您為什麼要拒絕慕容家的效忠呢?”小七依舊說話帶著刺,依舊那麼習慣性的說一句很平常的話裏帶著陷阱。
“因為,朕如果答應了慕容大人的話,朕保證不了朕千秋之後,子孫後代會一如既往的善待慕容家,到時候他們會難以自保。朕的後代與慕容家的後代終究會有人選擇遺忘這段往事的,到時候如果慕容家要拿回屬於他們的,朕的子孫怕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說起話來,有些累,身子越發的沉重了。
“從來沒有一個君主會舍棄這樣子的請求的。”夏蓮的話很輕,卻依舊傳到了朕的耳朵裏。
“朕沒有拒絕慕容大人的效忠,隻是不要讓慕容家一無所有,可以試著與個大家族聯姻,靠在皇族四周才是正確的,而一步登天要不就是被皇族所吞,要不就是吞下皇族,那個結果最後都是苦了朕,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朕才不要做了。”朕悠然的吃著水果,盛夏的時節已經過了,秋也已經秋的很深沉了。
“陛下,您確實另類於曆代的君主。”這個話是出自皇甫夫人,這個女子看著朕,看的出她的眼裏有很多的讚同。
“陛下,曆代君主都希望臣子隻是能為皇族效力就好,可陛下好像絲毫都沒有要去消弱臣子的兵力,難道不怕臣子功高蓋主嗎?”皇甫夫人依舊尖銳。
“怕,可是如果製衡,才是最好的。”淡然的笑道。其實更覺得得到臣子的信任和效忠比掌握實權和更多的實權來的有意義。
“陛下,您太輕率了。”這個話出自小七的口中,是的,如果朕這個時候收下了慕容家的族徽,憑借這個朕也可以在皇族的族譜上大書特書一筆了,千秋之後的子孫因為這個而永遠感謝朕讓皇族壯大,可是壯大從來就不該是東陵家的目的,在成為國君的最初東陵家就已經是東陵國最大的了,何必為了此後的種種虛名而讓朕愈發的勞累呢?
朕看了小七一眼,想來如果是他,一定不會錯過這樣子的機會:“小七啊,很多事情,與帝王之術無關,隻是朕不願意那麼的累著自己而已。沒有東陵國最偉大君主的頭銜也絲毫不能改變朕現在的生活,那麼何必為了讓以後的皇甫夫人在抒寫史書的時候那麼費力呢?”小七不屑的看著朕,朕也說不清楚為什麼要這麼放棄這麼好的機會,這樣子的機會叫可遇不可求,可遇不可求好像傳說中九星連一線的神話一般。
“陛下,您太隨性了。”小七永遠知道如何打擊朕,想來宮裏的孩子就該是小七這個樣子的,如果宮裏的孩子不知道如何打擊人的話,那麼在這個孩子年幼的時候就會在種種的事件裏敗下陣來。
“小七,你太急功近利了,這個樣子不好。”朕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小七J講這個樣子不好,其實不說也挺好的。隻是小七聽了這話,臉色有些難看,很久沒有看到小七臉色的異常,後宮應該不會太悶吧。
“夏蓮啊,你看這個屋子是不是要換個顏色,天氣愈發的有些涼了。”朕看著四周水藍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冰涼了,沒有玥的中宮什麼時候才有人的氣息呢?
“陛下要換什麼顏色呢?”夏蓮絲毫不在意朕問出的問題與之前的話題之間的銜接程度,她也不在意朝臣們是否對她有什麼排斥的神情,淡定自若怕是最好的修飾詞。
想起玥走的時候說過等待梅花開的時候他就會回來,梅花麼,好像有些意思的樣子:“梅花,怎樣?”這個話不知道算是問夏蓮,還是喃喃自語。
“梅花?”夏蓮的神情朕看不到,她在朕的後麵,不一會兒說道,“那個顏色很淡雅,陛下怕不太習慣吧。”多麼恰當的修飾詞,不太習慣,好像朕有了玥之後就一直不太習慣了,習慣了大花色總覺得素雅是遠離朕的顏色。
“玥好像蠻喜歡的樣子。”這個話朕說到此,也不打算再說了。
玥麼?好像大家又一下子回到了玥的問題上來了。櫻的神情裏好像什麼都沒有,想來是很自然的,難得可以這麼光明正大的看流雲,怕玥已經被櫻拋到了五湖四海去了。櫻看上去自若的神情了,朕隻看到櫻的目光裏隻有流雲的影子,影子的美豔怕是不為外人道吧。
“陛下,中宮會帶來平安的消息的。”流雲不知道是真的感受不到櫻的目光,還是其他。玥說過七夕的時候流雲給過他一個紙條上麵寫著‘反攻’,想來應該不至於這麼遲鈍才是,朕的玥出征了,櫻也許會在這次事件裏得到自己想要的,也許櫻,會在這次征戰裏得到流雲那不曾動情的心,隻是彼此已經相互牽製,肚子裏的孩子是一切的關鍵。若朕不能順利的誕下這個孩子那麼不光流雲與櫻永遠都沒有結合的可能性,東陵國十代立國至今的一切都將毀於一旦,當年的父皇在懷朕的時候也許也有過這樣子的擔憂吧。
戶部侍郎在一連串的事情裏好像突然失去了聲音,隻是這個時候沒有太久遠:“陛下,您怎麼可以這麼輕率的讓一個男妃出征,即使您安排好了一切,但如果著一切被眾將士知覺,他們如果臨陣倒戈的話,東陵國怕是要陷入真正的危機了。”這個書呆子好像突然之間開竅了一樣,問題也突然問道了核心。
“如果被將士們發現了,那就要看玥的了,畢竟朕完美的計劃裏終究不是什麼都能為玥安排好的。如果……”朕停了一下看了看四周說,“如果真的有這麼一天的話,隻能靠中宮自己了,畢竟他選擇了戰場,那麼一切就要擔負的起,即使朕的內心並不願意他如此的冒險,可是他應該或者說他願意這樣子去冒險的。”
這個話一出,大家都緘默了。茶好像有些涼意了,海棠與木棉上來為大家添些熱水,有些涼意在瞬間被驅散了,在瞬間回複到一個很幸福的感覺上來了。
“陛下。”出聲的是皇甫夫人,“您真的願意讓中宮如此去冒險嗎?雖然暫時看來幾乎沒有什麼危險的,隻要消息一走漏,那麼給中宮帶來的怕是滅頂之災。”
“慕容大人,您也知道這個安排的最大問題在於玥與將士們並不知情。所以您才如此冒失的來進獻您的族徽是嗎?”朕沒有立刻去回答皇甫夫人的問題,而是選擇了對慕容久安發問。
慕容久安看了看朕說:“陛下,您其實一直也知道這個安排的缺陷,臣來進獻族徽也隻是想讓這個計劃的缺陷擴大一些而已。隻是臣不明白陛下既然知道這個計劃有重大的缺陷那麼為什麼還要如此執意的安排呢?”
“玥,需要戰功。”這個就是全部的理由,如果順利玥可以之間就封侯或者其他,不順利的話,那麼就要看玥的造化了,他選擇了自己要的,朕給於了他機會,至於結果是朕也無法確切的估算的,那是很困難的事情,畢竟朕遠離前線了。
“陛下,您更知道曆代君王都是寂寞的,為了宇文中宮也許您勢必要失去更多,至於東陵國這個是冒險,更是冒失。”小七才會這麼說。
“如果玥帶回了戰功,如果玥帶回了臣民的歸順,如果玥什麼都帶不回到,其實這些的未知才讓東陵國的未來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這個似乎並不在回答問題,而是一味的說出朕讓玥出征的心情而已。其實究竟是什麼讓朕不顧一切讓玥去遠行,朕也真的沒有個所以然的答案,玥總能出乎朕的預料,想來這次也應該不會例外。
大家似乎都沒有要繼續這個話題的意思了,朕的心意不可更改,沭恩好像一直都沒有開口,突兀的開頭道:“陛下說臣執著,陛下才是真的妄執的人。”好像大家都忽略了沭恩的存在,猛地聽到沭恩的聲音好像不太習慣。
朕沒有說什麼,隻是笑著對皇甫夫人說:“讓沭恩去尋找他要的吧,這樣子對沭恩才是最好的,想來夫人也是這麼認為的吧。”沭恩沒有與檀香一起出走,想來與皇甫夫人的阻撓有關吧。
“沭恩單戀人家卓大人的公子,並不是所有人天然的跟沭恩一樣。”皇甫夫人這個口氣好像默認了沭恩喜歡上男子這個事實一樣。
“小犬受不起公子的抬愛。”開口的是戶部侍郎。老古董是聽不得這樣子似乎無禮的話。
這個時候的沭恩好像異常的勇敢:“大人,請給在下一個機會,如果令公子拒絕在下的話,在下定不會阻撓。”沭恩誠懇的拜了下去。
戶部侍郎顯然是受不起這些的,他有些失控的說:“小犬當日在朝堂上蒙的羞,難道公子還要讓這樣子的事情繼續下去嗎?”朕有些後悔那個時候拉檀香上朝堂了,如果朕知道最後朕會愛上玥的話,那個時候也許不會那樣子處理,主要是檀香那個時候炙熱的眼神讓朕莫名的恐懼,朕的卻諾已經成了世人攻擊那個無辜男子的所有把柄。
“想來,令公子從來不後悔那樣子的坦白,如果一定要讓愛有回應的話,最初何必去愛,交易不更有效。”沭恩一如既往的坦白。
朕做不到沭恩這樣子的無私,如果玥不愛朕,朕似乎不可想像,如今的局麵在很早之前,朕就覺得玥離不開朕,所以才會不顧一切的去放任玥在外,如果玥愛上了別人,朕會毀了玥,也毀了那個玥愛的人。
“請公子自重,小犬本是宮中之人,您也是,切莫放肆。”戶部侍郎看了朕一眼後老淚縱橫的拜了皇甫沭恩一下,戶部侍郎這一拜看的朕揪心,不自覺的深吸了一口氣。不知道為什麼突然朕覺得不適,也許因為肚子裏的孩子,也許因為其他,隨後起身,什麼都沒有說,在夏蓮的攙扶下,徑直的離開了,身後的人好像十分的不解,那與朕無關。
內殿裏,這個地方如果沒有朕的諭令誰也無法進入的,除了那個出征的玥,是什麼時候朕覺得玥離不開朕,又是什麼時候朕的視野裏除了那個那個男子後在別無其他了。好像朕不記得了,可是一幕幕又那麼的真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