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身體日漸越差,很遺憾的是,我已經沒法再愛他了,他是個值得人全心付出的好男人。這封信也是高遠不在身邊時偷偷寫的,在我彌留之際,我最放心不下的仍是他。所以,我隻有這麼一個不情之請,請你替我繼續好好愛他,答應我,好嗎?謝謝你。”
信箋上的字看得出來夏一昕是非常用力寫的,單小單默默地讀著,始終搖著頭不相信,淚水湧擠在眼角順著兩邊的臉頰奪眶而出。不可能,好端端的她怎麼會說走就走?誰也沒有告訴過她四年前夏一昕流產了,也沒有誰告訴過她夏一昕得癌症了!
單小單拎著包,漠然的走出水雲間。外麵是灰蒙蒙的天,她在這條全長一千四百多米的東內大街上奔跑著,呼出的寒氣在空氣中可見。不知從身後哪家餐廳店裏傳出了一首悲傷的歌,唱得人如此撕心裂肺,決然悲痛。夏一昕是帶著怎樣的遺憾離世的,單小單太能理解了,可是,她已經走出了過去的陰霾,怎麼可能再回首?
高遠開著奧迪A4奔馳在京承高速路上,噙滿眼淚的雙眸裏再也見不到往日的深情款款,臉上放縱流淌著無處安放的悲傷。車外恣冽的寒風似剪刀一般的剪碎了所有冬日溫暖的回憶,車內的FM103.9交通頻道播放著同一首傷心的歌。
高遠從京承高速路的一個路口下來之後,把車停在了一個郊區的路邊。北京郊外的冬天,異常的寒冷,兩旁整齊的樹葉光禿禿的沒有一絲生氣,遠處的群山荒漠而蕭索。他背靠著車,仰望著灰蒙的天,點燃了一根煙,無盡惆悵的抽著。
出發去廣州的時候,夏一昕故意沒有帶上高遠的戶口本去民政局登記,他知道她這麼做完全是為了他。此時的他,內心無比的痛楚,疼痛的流淌著鮮血,這些年努力嚐試了各種治療卻還是沒能挽留她的生命,他覺得自己在生命麵前,弱小的毫無還手能力。
他最終都沒能將身邊的女人留住,不管是對單小單還是夏一昕,他都有深深的罪惡感。曾一度以為當年殘忍的唯一抉擇會換取一段餘生的幸福,可是,隨著夏一昕的離世,他對誰兌現一個終身的承諾?
單小單沿著東大直門一直奔跑著,穿過鼓樓、小巷胡同,仿佛找不到停下來的終點,哪裏才會是終點?!還沒來得及怨恨她,她怎麼可以說走就走?走在南鑼鼓巷裏,京腔的吆喝叫賣聲,人潮的熱鬧喧嘩聲,這一切孱雜著虛幻,置若恍惚間。
包裏的手機一直在響,單小單全然沒有聽見,或許壓根就不願意接聽。她木然的走在湮沒的人海之中,沒有誰認識她,她也不認識誰。
直到月上柳梢頭時,單小單坐在後海岸邊的長椅上,呆呆地望著微風吹過湖麵的微漾,遠處的西山模糊了輪廓,鍾鼓樓安靜的矗立在那裏。許多年前,高遠常常拉著她的手走在後海沿岸,聽著湖上二胡悠揚,看著水中燈火幢幢,直到夜色闌珊。
屬於昨天之前的結局,她已抉擇轉身離去,不願再回到過去,那些點點滴滴的傷心需要各自忘記,各自痊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