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就在你眼前的東西,你總是大意不能發現。”單小單將手中的《愛在九份》放回了書架,然後轉身對蘇雅說:“我說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的吧?你怎麼忽然喜歡看朱天文的書了?”

蘇雅將書捧在手中輕輕靠在書架前抱怨道:“別提了,你以為我願意啊?我這是被逼的。昨兒下午我們公司那幫妞兒莫名其妙地擺龍門陣嘮嗑,我插不上什麼嘴,她們笑我頭發長見識短,土鱉一個。我這不是為了迎合大眾消遣需求嘛,如今這世道做話癆子的女人也得有料來嘮啊,你說如今怎麼我越活越沒勁了,整一個偽小資偽文藝女青年啊。”

單小單隻是莞爾一笑,轉身繼續尋找著想找的書。自《小畢的故事》、《悲情城市》、《尼羅河女兒》、《最想念的季節》,朱天文的文字慢慢不再吸引她了。編劇故事極簡單,敷衍成電影,在《最想念的季節》裏,缺了牙的李宗盛和沒有原著裏美豔的張艾嘉演得如此吃力,一對老男老女在戀愛,越來越不能讓人動容了。

那本書的扉頁有朱天文大學時的照片,長得眉目清朗,紮著一雙麻花辮,杏子的臉龐似乎有不惹塵埃的高傲與淒清。

“小單,我說你丫又是出版社編輯又是自由撰稿人,活得累不累啊?我特不能接受我身邊竟然是一文人。如果說你是水的話,那我就是火了,按說咱倆是不相容的啊,可你說說咱倆打從一出生開始就水火相容了二十六年。估計咱兩家的上輩兒準是歡喜冤家來著。”蘇雅找到滿意的書之後便不再尋找別的書,她開始掰弄著中指上的那枚黑色瑪瑙戒指無聊了起來,她不說髒話時總給人窈窕淑女的假象,她的男友譚雨哲就是在這千種萬種假象之下的必然犧牲品。

“蘿卜青菜,各有所愛。身兼兩職沒什麼不好,活得充實。咱倆性格問題我也納悶來著,這得問問上帝去。”單小單一邊隨意地翻著書頁,一邊輕聲回答。

“得得得,不說這個了。你能不能給我快點挑啊,我都快餓死了。我他媽擱這兒晾一下午了。”蘇雅說髒話時真是對不住如此雅的名字。

“好了,我們走吧。”單小單淡定地拿起手中挑好的幾本書,聳了聳肩對蘇雅無奈道。

兩人手挽手從書店走出來,已是黃昏了。落日的餘暉灑在高聳的通透玻璃幕牆上,折射出一絲絲刺眼的光芒。秋風撩起,一片片枯黃的落葉脫離枝幹,蕭索且安靜地躺在路上,隨風揚起又飄向了不知的遠方。

到底,幸福是什麼,在哪裏?似乎所有人一生都在找尋這個問題的答案。當葉子離開了樹枝,誰許它餘生的幸福?它在已不能再給予時選擇了離去,隻帶走回憶的溫暖,等待明春的綻放,於是整個秋冬也就足夠幸福了。人是否也如此?曾經可以奮不顧身,死心塌地地去愛一個人,卻又可以毫無眷戀轉身殘忍離去。

為了愛,相信愛,奮不顧身,也許有些痛根本不算痛。單小單想到此,心中湧起了一股暖流。秋天,真是這個城市最美最美的季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