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還是灰蒙蒙的。
無論我用何種模糊的方式來描述這樣的景色,也不會有人認為這是“陰”和“雨天”之外的任何天氣吧?
會有幾個人也和我一樣,將這樣的天氣和“霧都”的成因聯係起來呢?
這並不出乎意料。
因為這才是是合理的。
這種迅速地收集信息、翻譯信息、聯係我們所熟悉的事物,再在大腦中成形新的存在的過程,是我們的大腦處理信息的固定的格式。
這種程式,是我們的本能。
電腦也是這麼運作的吧?盡管我們比那種隻存在“0”和“1”的無機物集合體複雜得多。
因為有這種程式,我們才能學習新鮮的事物。
一切新鮮的,我們看見、理解,最後像用烙鐵在柔軟的大腦燙下一道淺痕。然後再用“反複”作為學習的過程,在腦部建立起了新的樹突、軸突,即新的反射弧的構成。
記憶形成了。
學習的過程完成了。
這些是人最為寶貴的能力:學習的能力、記憶的能力。
正因為我們有這些能力,才有別於大部分動物。
但同時,也許這還是身為人,最為悲哀的能力吧。
不像金魚,隻會記得幾秒前的事情。
它們無憂無慮。
每當看著這樣的天氣,日積月累的經驗告訴我們,“灰蒙蒙的天空”是“陰天”或者“暗示要下雨”。如果有“淅淅瀝瀝”聲音伴隨著“陰天”的話,那麼就是“正在下雨”。
並不能說是我們不願去想些別的。
無論年紀,每個人多多少少都會有那麼一點創造性。
隻是我們已經習慣了,這種常見的氣候已經是我們感覺不到任何的“新意”了。
盡管我想對天色提一些比較有“建設性意義”的猜想,但確實,外麵是陰雨天。
“猜想”是虛假的,在能“看到”、“嗅到”、“觸摸到”、“聽到”的“事實”的麵前,顯得慘白無力。
上周三起,天氣便是一直陰著。在之後的數天裏,完全沒有要變亮一點的意思。。
從昨天開始,更是下起了雨。
之前的陰天,就像全是為這場雨積蓄力量。
也許是因為力量真的堆積的不少,雨下著,沒有分毫要停的意思。
對於這個地理位置屬於溫帶海洋性氣候範圍內的城市來說,一年四季的多雨才是正常顯現。
現在才剛過一月,若是能常常見到太陽倒是奇怪了。
雨的飄灑方向跟著風向變化著,相互扣著對方纖細的手指,便成了一條輕紗質地的帳幕。
輕紗的帳幕在風中輕輕地動著,用充滿愛意的手拂著地上的一切。
本就陰沉的天氣,又因為長時間降雨的緣故,給城市披上了一層霧氣的薄衣。
淡淡的霧氣,在這昏暗的天空下,嚐試著給座城市帶來了些許朦朧的美感。
霧氣能帶來“美感”?
霧氣能夠加強景深。
從視覺的角度分析,越遠的東西,看起來越模糊。
雖然這是常識。
但霧氣終究不過就是漂浮著的細小的水珠罷了。
我拍著枕頭,自嘲地笑著。
稍稍有些像瘋子。
這種自殘一般的思考方式,還真很扭曲。
隻是這樣稍稍的換個角度,離開常規思考一下,那股下雨時的“朦朧美”、“朦朧的詩意”頓時煙消雲散了。
這座城市裏,每年都有不少人因為這天氣得抑鬱症。
也因此城內的連通城市兩側的大橋——獅子心大橋,成為了某一類人的“聖地”。
這肯定和橋的名字沒有關係。
“獅子心”,也就是“Lionheart”,是指的英格蘭金雀王朝的第二任國王,“獅心王”查理。
並沒有任何的奇怪的哲理蘊含在其中。
從建築物的角度上來講,它也不過是一個稍微大一點的斜拉橋。
連綿的雨天,我雖然說不上喜歡,但也並不反感。
陰雨天營造的環境,對於我的身體來說是可遇不可求的。
在這種潮濕的環境裏我的病不容易發作。
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那個頑疾就這樣纏上了我。
幹燥的環境下很容易發病。
每次發病,雖然不至於像癌症那樣內髒疼估計在腹腔和胸腔裏打成了一個中國結。那種疼痛,浮於身體的表麵,皮膚就像被蟻蟲啃噬的麻痛。
這也絕對是讓人難以忍受。
盡管我已經幾乎習慣了那種感覺,但是終究是不可能完全“習慣”的。
我穿著紅白格子襯衣,側躺在床上,胡亂地想著事,身上產生了那樣的麻痛感。
幹燥的氣候不是這個疾病發病的唯一原因。
我的情緒,隻要有少許波動,也同樣會點燃這病的火線。
遠比幹燥的天氣會造成更加嚴重的後果。
無論是恐懼、緊張、欣喜、煩躁還是激動。
一旦情緒有了起伏,我就會被那股麻痛感折磨上一段時間。也許隻是數分鍾,也許會是半個小時。
我很清楚,現在發病的原因:對於那我反複修改過的小說無從下筆的不安。
這種狀態已經持續四天了。
托這股“煩躁不安”的情緒的福,每天都是悶在房間內,關著窗,毫無時間規律地吃著杯麵,以及時不時地扛著這種麻痛感。
時間?飯點?日期?
沒有意義。
躺在床上,發呆,覺得餓了的時候,去泡一桶麵。
在過去的這幾天裏,“吃杯麵”已經幾乎成了我除了睡覺外,為了維持生理機能唯一做的事了。
而昨天起,到現在,我已經30個小時沒有進食。
水也隻喝了半杯,意識勉強保持著半清醒的狀態。
頭有一些發暈,大概是因為低血糖。
現在的我,不僅對於杯麵,對於自己,都產生了厭惡。
我確實很懶,但是像這樣懶得如同考拉一般還是從來沒有過的事。
現在,單單是想起“杯麵”這個名字,我就覺得胃部不適。
現在,單單是看著鏡子裏的自己,就想一拳揮過去。
幸好這麵等身高的鏡子夠貴。
房間裏填滿了杯麵的調料濃稠的味道。
幸好我隻熱衷於海鮮味的杯麵湯料,否則房內的味道估計會更加的豐富。
胃部發出了類似哥斯拉叫聲一般的奇怪的響聲。
一股奇怪的感覺在胃裏翻騰著,迅速變成了一股粘稠的衝動,然後順著食道爬上了我的喉嚨口。
我將那股感覺強壓了下去的同時,口腔裏充斥著粘稠的不適,喉嚨裏有著一股一口氣喝了半兩三白酒般的熱辣和說不來奇怪味道。
我感覺那東西都快從我的鼻腔裏流出來了。
該死的,為什麼七竅要相通啊!
目光甩到了兩米外的黑塑料袋裏露出的杯麵桶的“屁股”。
屏住氣,跑到書桌前,把書桌上的東西全部推開,將窗完全的打開。
細雨歡悅的蹦進了屋子,在實木的桌麵上跳著名字未知的舞蹈,綻放著名字未知的花朵。
我將頭探前,貪婪地吸著那股有些刺鼻的涼氣。
要是桌子夠大,我就躺上去了。
我忽想到也許應該去久違地去散步了。
最近一直忙著寫東西,然後反複修改。除了去超市買杯麵,就沒出過門。
我決定了,就這樣做了。
順手將落在椅子上的5元紙幣塞進口袋,帶上黑色的、折斷了兩根支架的破傘,一手拖著有半個我那麼高的黑色垃圾袋出門了。
出公寓,往左,來到垃圾桶前,塑料袋甩進了比我還要高出二十厘米的綠色大鐵皮垃圾箱中。
垃圾袋撞擊鐵皮垃圾箱,發出了如同撞擊破鍾的“咚”的聲響。
我也懶得立刻撐傘,腳底抹油,快步離開垃圾箱的周圍。
若是房東撞見了,定是要被說三道四一通。
在遠離了垃圾箱50米左右後,我才撐起可有可無的傘,開始在雨中漫步。
我四處張望著,刻意尋找著能引起我注意的東西。
隻是,就算找到了,那真的是能引起我注意的嗎?·
若是真能引起我注意的東西,根本不需要去尋找的吧?
如果真的是能吸引我的東西,當我注意到的時候,我應該已經被吸引了吧?
費盡心思去找的也不過就是再平凡不過的東西了吧?
我想著自己的邏輯的矛盾的,深刻地覺到了“人類是矛盾的動物”這一真理。
不覺苦笑了下,仍是繼續這樣做著無意義的事。
我走過各種各樣的人的身邊。
有牽著手擠在一把傘下的戀人,坐著輪椅的乞討者,有在雨中慢慢挪動著步子的老人,有在車站為第一次見到的女孩打傘的年輕人,有嘴裏咬著車票、腋下夾著公文包的中年人,有拖著旅行箱的異鄉人,有縮在角落裏、背對著牆角吸煙的流浪人,有和朋友一邊大聲喧嘩一邊做著誇張動作的青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