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頓說:“不是你想的那種。”

柏萬福說:“我什麼也沒想。”

賀頓說:“他能幫我。”

柏萬福說:“哦。”

對話中,柏萬福的神態相當平靜。正是這種平靜,讓賀頓深感不安。如果柏萬福罵她,撕扯她頭發,甚至給她一個大嘴巴,推她一個趔趄踹她兩腳……賀頓都會比較心安。唯有這種貌似波瀾不驚的對話,才讓人覺得侯門似海深不見底。

有些時候,你隻能這樣等待著。不是爆發,就是毀滅。

他們說完了這些話之後,就再也沒有對話了。

回到家裏,依然冷戰。或者說根本就沒有戰鬥,柏萬福那邊是死一樣的寂靜。看到熟悉的家居擺設,雖說簡陋,也有一份難舍的親情。賀頓忍不住了,說:“我告訴過你,我不是一個好女人。”

柏萬福沉默了一會兒,說:“我以為那是謙虛。”

賀頓說:“不是謙虛,千真萬確。”

柏萬福說:“你不該讓我知道。你該做得更詭秘些,你太大意了。”

賀頓說:“我是不想讓你知道,可是你知道了。我不打算騙你。”

柏萬福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賀頓說:“所有該發生的都發生了。”

柏萬福哀嚎:“你為什麼不騙騙我?哪怕是花言巧語蒙混過關也行。你為什麼實話實說!”

賀頓說:“我已經對不起你了,哪裏還能再騙你!”

柏萬福說:“你還是騙騙我比較好。像現在這樣,太狠了。我受不了。”

賀頓說:“你受不了,就可以不受。我們可以離婚。”

柏萬福說:“你這個女人真不要臉,做出了這樣的事,我還沒有說離婚,你自己就說離婚,這不是更不像話了嗎!”

賀頓沒想到會是這樣,反倒看見了一點希望,說:“你的意思是不離婚?”

柏萬福說:“我也沒說。”

賀頓說:“反正我現在也沒什麼可說了,主動權在你手裏,你看著辦吧。你要是忍得了,你就咽下這口氣。你要是忍不了,就離婚吧。”賀頓說完,就自己睡覺去了,她實在是非常困倦。柏萬福一個人在那裏發呆,最後抱著被子去了診所。

心理師也是人,人所具有的一切弱點,他們都具備。天性的敏感更像一具毫不留情的放大鏡,將這一切更鮮明地凸現出來。賀頓對自己說,暴風驟雨虎嘯龍吟,當一個心理師,要有些襟懷氣魄做根基。她錯了,她沒有道理,但她不能認輸。她要挺住,挺住了,人還站在那裏。趴下了,就攤成了一堆。紛亂之中,她要用最後的鎮定之線織一件胸甲,護衛住自己的心髒。

度日如年。這天是賀頓和柏萬福值班。柏萬福默默地守著電話,僵直著脖頸,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他的咽喉。他的雙臂不知所措地垂在胸前,仿佛一個機器人。賀頓麵朝著窗戶,盡量減少兩人的視線接觸。

電話突然響了,兩人都不由自主地鬆了一口氣。柏萬福在第一時間抓起電話,說:“你好,這裏是佛德……”

賀頓站起身,走進心理室。片刻後,柏萬福走過來說:“找你的。”

賀頓問道:“誰?”

柏萬福猛地發火,說:“我怎麼會知道他是誰?隻有你知道!”

賀頓莫名其妙地接起了電話,原來是錢開逸。賀頓心虛地看了一眼柏萬福,柏萬福從聲音裏已經猜出是那個男人,怒火中燒,現在看到賀頓示意他離開,更來了強勁兒。你想讓我走,我偏偏不走,坐在一邊聽。

錢開逸說:“你怎麼樣?”

賀頓說:“什麼怎麼樣?”

錢開逸說:“就是那天。”

賀頓說:“如果你要是說那天,我就放下電話了。”

錢開逸說:“不,還有更重要的事。”

賀頓說:“說。”

錢開逸說:“是好消息。我已經和姬銘驄先生聯係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