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知道,自己打算迎娶賀頓的想法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也絕對出乎賀頓的意料,但他有必勝的信心。
決心下定之後,錢開逸先對老父老母宣布計劃。
這天剛剛吃罷晚飯,錢開逸給老爸泡上一杯普洱茶,對正在收拾碗筷的媽媽說:“您老休息一會兒……”
媽媽沒好氣地說:“我休息了,誰來洗碗?”
錢開逸說:“碗筷不洗天也不會塌下來。我早就說給你們買一台洗碗機,還是電腦控製的,你們又不答應。”
媽說:“一台洗碗機多少錢?夠買幾千個碗的。我一天用一個碗,吃飽了就摔,到死也用不完那些碗。電腦洗碗,太不值了。”
錢開逸說:“這就是您的不是了,要都是您這思想,造洗碗機的工人甭說得下崗,連上崗都沒門。”
老媽說:“好了,我知道你是靠耍嘴皮子吃飯的,我說不過你。”
老爸在一旁搭話道:“洗碗機這件事,我在理論上是支持開逸的,應該刺激消費,這就是愛國。但是在實踐上,我支持你媽,因為人工洗碗是咱們的老傳統。”
錢開逸說:“你看,我本來是想跟你們說正事的,叫這洗碗機一摻和,我腦子裏的程序都亂了。”
老爸站出來撥亂反正道:“剛才你說到讓我們都休息一會兒……”
錢開逸說:“對啦,就從這兒說起。爸媽,報告你們一個好消息,我就要結婚了。”
老媽大驚,差點打碎了一個碗,忙不迭地問:“和誰結婚啊?”
錢開逸誠心捉弄媽,說:“和一個女的啊。”
老媽呸了他一口說:“當然得是一個女的。要不你不成了同性戀了。”
老爸比較沉著,說:“開逸,從來也沒有聽你提起過啊?”
錢開逸說:“我比較慎重。都這麼大歲數了,沒有十分的把握,我也不敢和你們稟報這事。”
老媽說:“你還記得你的歲數啊?我以為我到死也抱不上孫子了呢!”
老爸推著老媽,說:“你這個老婆子,怎麼不知道輕重!開逸這不是馬上就要把媳婦領回家來了嗎,你還翻什麼舊賬。開逸,這姑娘是幹什麼的呀?”
錢開逸說:“是我的同行。”
“也在電台裏呀?”老爸落實。
“是。”錢開逸回答得很幹脆。其實賀頓能不能借了這個關係進入電台成為正式職員,還是沒譜的事。錢開逸大包大攬,不過是讓父母安心。若說找的女子連正式工作都沒有,在國家機關工作了一輩子的老人,說什麼也不能同意。
“哪個大學畢業的呀?”老爸問。
錢開逸發現這是一個陰險的問題。老爸問的不是:“是不是大學生啊?”如果是這樣,錢開逸原來準備說賀頓是個大專生,雖說大專沒有大本好聽,畢竟也有一個“大”字,糊弄過去就是了。錢開逸沒有問過賀頓畢業於哪所院校,賀頓也從來沒有說過。正是由於賀頓的從來不說,才讓錢開逸斷定她沒有過硬學曆。老爸直接跳過了大專直奔了大本,這讓錢開逸不能駁了老爸的麵子。錢開逸就用非常肯定的語氣說:“我同學。”
老爸滿意地點點頭,兒子就讀的是這個行當裏的最高學府。
那邊老媽不樂意了,捏著沾滿油漬的碟子揮舞著說:“你同學?那得多大歲數啦?將來生個孩子,還不得是高齡初產?大人難產不說,孩子還容易先天畸形,搞不好就兔唇!”
錢開逸就是再超前,也攆不上老媽的風馳電掣,看著老媽激動得差點把手中的碟子當飛碟拋起來,他不得不控製老媽的思維速度,說:“咱先務虛行不行?別一下子扯到婦產科那邊去。人家沒多大歲數,和我一個學校,低好幾屆呢,小師妹。”
老媽這才放下心來,專心洗碟子。老爸說:“長得怎麼樣?”
錢開逸剛要回答,老媽說:“你個老頭子,不說先問問姑娘的人品如何,倒先關心起長相來了。娶個西施回來,你服侍得起嗎?”
老爸不服氣地說:“我這也是關心優生。要知道,爹醜醜一個,娘醜醜一窩!”
錢開逸不禁好笑,老爸老媽也都是知識分子,平常還有些書卷氣,一旦到了討論婚嫁之事,變得和市井之徒差不多。
“長相中等偏下吧。”錢開逸平靜地說。
老爹老媽幾乎昏倒,老媽說:“開逸,不至於吧?你就是歲數大點,也不過35,人都說是鑽石王老五,鑽石談不上,總不能變成玻璃球吧?怎麼著找個一般相貌的姑娘也還綽綽有餘。”
老爸也若有所思道:“開逸,對方是不是很有背景?讓你自卑了?委屈了自己?”
錢開逸皺眉道:“你們都想到哪裏去了?姑娘不錯,我覺得挺好。說到長相,也就是個一般人。怕你們期望值太高,說得寒磣點,讓你們有點思想準備。你們也真是的,我沒媳婦,你們整天叨叨,真有了點眉目,你們又這麼橫挑鼻子豎挑眼。你們要再挑三揀四的,我還不給你們娶了!”
殺手鐧一出,老爹老媽立馬乖乖地不再審訊似的盤問。過了一會兒,老爸小心翼翼地說:“既然你們基本上都定下來了,下個星期天領到家裏讓我和你媽相看一下。當然了,這不過是個程序,大主意你自己拿,我和你媽就祝福你了!”
錢開逸這才鬆了一口氣,緊接著又吸了一口氣。他已經把賀頓抬到準新娘的高位上了,當事人還蒙在鼓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