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師父說我都二十多歲了。聽他們的口氣好像知道我俗家的出身。早聽師父說,我是被他撿來的孤兒,天生赤麵獠牙,皮粗肉厚,長得也比普通人高大。他認為越是有特殊的外表,肯定也有常人不如的前緣慧根,所以師父留我在寺裏每日聽他誦經。我也曾想過我的父母,我揣想肯定是因為我長得醜陋他們才拋棄我的,小時候還常常為此默默難受掉淚。後來想多了,覺得被拋棄也是一種人生際遇,從小被斷了俗緣,是今生修行中的劫或福都說不定。凡事都有因果,我總想我也不會是憑空就立在天地之間,雖不知這身皮囊受之於何人,但也是父母忍痛讓我結這一段佛緣吧。
那位叫法裏奧的先知滿是憂慮地對仙姑道:“獸皇之子此時出現,不知是是福是禍。近來大陸之上離奇的事情越來越多,空氣中都漂浮著躁動和不安,森林中迷霧下的月光也逐漸暗淡,祭祀,我們要如何處置他。”
那位仙姑透過大殿中半透明的屋頂,仰望著天空,緩緩開口道:“是啊,大自然的平衡誰能幹預得了?他既然此時出現在這片森林,我們且留下他。”
“怕是留不得吧。”梅花鹿語氣堅定地說。
我抬起頭來看著鹿,看它想怎樣處置我。同時它也在盯著我看,目光交彙的刹那我直覺告訴我,它對我的看法遠遠不是留不留那麼簡單。
“這麼些年,獸人族從大陸的霸主突然之間幾乎消失,獸皇之後的出現豈不是給他們可憐的種族帶來最後的希望。我想幫助他重現當年獸人王朝的輝煌。”梅花鹿頓了一下,看向仙姑道:“我們不能留著他,對他和對我們都不利。”
“妙!倘若娜迦部落買瑪吉納的帳,得以全存,我們得兩盟友,四足鼎立於神魔大陸。倘若不幸人族與娜迦開戰,娜迦一族定敗退於深海野島。我們趁機聯盟獸人零散部落三足鼎立。不管怎樣我們也不至於因私藏獸皇之後而與人族為敵。”法裏奧神采奕奕地讚同著梅花鹿的想法。
我雖不知這其中原委,但聽他這麼講得似乎頭頭是道,也忍不住想為之鼓掌。
那仙姑有想法了:“太冒險吧。且不說此事能否像預想的方向發展,但若按二位的意願,大陸的平衡必然會打破。現在隻是整個大陸有些不安的蛛絲馬跡,而沒有徹底動亂。再說了,剛在大殿上你們也看見了,大家的看法幾乎一樣,他不該出現,大陸雖曾經是出現過獸人的輝煌不錯,但那已經成為了過往。和平和寧靜在大陸太久了,他的出現已經引起了恐慌。大家雖沒有說出來,可是他們的意願我想我們都清楚吧。”
“那樣解決不了問題。”梅花鹿依然堅持。“我們不能和他們一樣隻看見眼前的局勢。娜迦部落過後,我們能與人族和睦相處嗎?”
“哈哈哈哈……”幹涸的猶如枯木的笑聲回蕩在這夢境一般的大殿,與這些靈氣的動植物及布局格格不入。
白虎收起它慵懶的睡姿,瞬間站起,警戒地豎起耳朵,身上溫順的毛都幾乎立起來。連梅花鹿都幾乎做好了戰鬥奔跑的準備了。不過我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可怕的變故。隻見此時梅花鹿額頭上的寶石藍光大盛,呈一道光柱射向我胸口。我幾乎嚇了一跳,可瞬間就感覺如一道溫泉流過身體,肩膀上的傷痛瞬間消失,頭也不疼了。“先知,帶他進入祭壇,那裏有精靈之魂的封印。”梅花鹿的語調變得嚴肅異常。
“可歎啊,闊別戰神風采,這大陸了無生趣。故人之子現身於此,荒嶺老朽前來探望。”那個聲音幾乎就近在耳畔,聽著就覺得陰冷恐怖。
仙姑手中頓時就像變戲法似的多出了一張銀色的弓,並且同時跨上白虎,口中念著咒語。半透明的屋頂上空月光的光芒仿佛活過來了似的鑽進大殿,照的整個白色的大殿明亮得耀眼。同時仙姑大聲念叨著:“我以月神之名,喚醒暗夜之靈。賜予陰影精靈之光!”
一個人,一個披著黑色披風高大的人不知何時正站在大殿的那一頭。與其說是一個人,還不如說是一個人影。因為我隻看見一個人形的黑影立在這光芒刺眼的大殿,好像隻有那個人影是什麼光華都照不亮的。
隻見梅花鹿抬起右邊的前腿一揮,大殿的地板上頓時生出綠色的藤蔓將那團黑影纏繞起來。藤蔓以極快的速度生長分枝生葉,瞬間將那團黑影裹得嚴嚴實實。與此同時那仙姑開弓便射“月神之箭”口中念著,隻見附著耀眼的白色光華的箭帶著穿透世間恩怨的神秘之力向著那團黑影飛去,裹著藤蔓的黑影。
我看得目瞪口呆,這是菩薩、神仙還是妖怪?這裏還是人間麼?法裏奧一把握住我的手,拉著我示意讓我和他走,應該是去梅花鹿剛提到的祭壇吧。我想梅花鹿它們的真正目的也不是為了保護我,畢竟它們剛剛各懷鬼胎的對話我是聽的一清二楚。再者這團黑影好像也是知道我俗家父母的,自稱是過來探訪我的。說到底它們之間的爭奪應該就是為了我。所以我還是不躲了,留下來非要將這裏一切離奇的事物能清楚。我並沒有順從法裏奧的意思,堅持留在原地看個究竟。
隻見勢如雷霆一箭果然從藤蔓包裹著的那一團中穿過。然而它也隻是穿過那團藤蔓而已,黑影不知何時已經不再藤蔓之中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在我眼前憑空消失呢?我看到梅花鹿和法裏奧也在警惕著尋找黑影的方位。白虎突然開口對著大殿中一角一吼,仙姑也很默契地同時搭弓上箭就是朝著那個方位一射。果然,這一箭沒入牆角,黑影也從牆角浮現。中了麼?顯然我想多了。那黑影手上拿著那隻銀色的箭發出似先前一樣幹枯的笑聲。
黑影鬆開手,銀色的箭從他手掌滑落掉在地板上,大殿裏回響著清脆的撞擊聲。遠處隱隱有部隊集合過來的聲音,氣氛變得異常緊張。那黑影緩緩道:“隻不過想見見故人尼古拉之子,不至於大動幹戈吧。”
仙姑回應道:“既然是為此而來,閣下已經見到了,恕我們不送了。”
“哈哈……還請這位小兄弟和我走一趟。”那黑影分明是對著我說,帶著不容人抗拒的語氣。
“嗬嗬,豈有此理!且不說你擅闖我聖殿,好心讓你離開就罷了,還想帶走我們客人,得寸進尺!”仙姑說完一揮手,大殿的各門都在瞬間關閉。
“寧靜”梅花鹿口中念著咒語,溫和的藍光從它身體散開。以我們幾個為中心,方圓兩丈都浸潤在這充滿祥和溫暖的藍光圈中。
同時仙姑也張開雙手,閉目抬首。胯下的白虎也站定不動了,閉著眼睛像在冥想什麼。看這架勢不知道又要發生什麼可怕的事情。“群星隕落!”仙姑緩緩開口,語調中帶著無堅不摧的決心以及三分悲天憫人的慈悲。頭頂上空頓時布滿了猶如夏夜天空的繁星,密密麻麻的,還不停由慢到快地旋轉,風聲大作。
我抬著頭看著頭頂上空,感覺頭暈目眩。那麼多的星星離自己很近,還疾速地旋轉,流光異火,要不是帶著風雷之聲和十二分的毀滅氣息,這一定是一場夢幻星空的流星雨。我閉目定了下神,看見那黑影也微微抬頭看著上空流動的星光。
就在此時,仙姑掙開眼睛看向那黑影,手一揮,天上的繁星頓時化為萬點流火急落而下,我頓時如置身太空之中,看著頭頂和身旁劃過的流星,我想就算是夢境也不過如此。
這些隕落的星星並沒有受方向的控製,隻是從上到下旋轉地落下,大殿裏的地板光滑的白玉也被摧殘得片片碎裂,那些白玉階梯椅子噴泉也被這一場流星雨肆掠得狼藉不堪。我們身在梅花鹿“寧靜”的藍色光圈中倒是絲毫不受影響。從流火明滅的間隙中,看見那團黑影,他還站在那個角落一動不動,那些落在他身上的流星也因撞擊散發出最後耀眼的火花。
這場流星雨持續大概半盞茶時分,頭頂的旋轉繁星速度越來越緩慢,最後那些因術法而憑空出現的星空也消失了。這真是一場災難,原本夢幻一般的大殿在經過這一場浩劫之後幾乎成為廢墟。四麵牆和門都破碎不堪,整個大殿隻剩下岌岌可危的主梁柱子!此時破碎的大殿四周也圍滿了他們精靈的部隊,有些個頭特別大的趴在地上的熊堵在牆上的各個缺口,後麵還有黑壓壓一片的手持長矛的鹿,還有其他弓箭手等等嚴陣以待。
那個黑影,他還站在那個角落,身上的披風也破碎不堪,身上落滿了塵土。他一動不動,不知道是否還活著,事實上從一開始他就鬼魅一樣,身上一直找不到一絲生命的氣息。
“哈哈,哈哈……”依然是那麼幹枯的笑,不過這次我明顯從笑聲中聽出了一絲虛弱,並不像先前一樣洪亮了。不過越是這種虛弱低沉,越是顯得陰森。那黑影接著又說道:“距上次和尼古拉一戰受傷過太久了,太久沒有體會到這種疼痛。”語調由虛弱瞬間變得興奮。原來戰鬥現在才剛開始!
那團黑影終於拔劍了,在經受了三輪術法的攻擊之後。透著淡淡銀色的光芒,那把劍和這團黑影顯得十分詭異。黑影持著劍,提防四麵重重的弓箭手,晃動的寒光從他那劍芒發出,仿佛能割裂皮膚的殺氣。
風聲,周圍數千的弓箭手拉弓帶起的破空風聲,隻有我們被圍在中間的人才感覺的到。雖然我知道他們的矛頭所指是那團黑影,但麵對數千滿弓,不由得人一陣寒栗。仙姑也坐在老虎背上,挽弓如滿月,凝眉似露柳,那姿勢,我也恨不得找一張弓等著她下命令齊射之。
“放!”仙姑一聲令下,風中呼嘯聲頓起,箭頭雨一般朝黑影衝刷而去。
那黑影也不是省油的燈,敢孤身一人闖入大殿麵對萬箭齊發而不退一步,心中定是有破解之策。隻見他揮舞著長劍,護住周身要害,劍芒上那無形的壓迫力似波浪來襲,靠近他的箭被他周圍割裂虛空的劍氣攪的粉碎。金屬的箭頭叮叮散落在他的四周,箭身粉碎的木屑紛紛揚揚如雪花散開。
那群高大的熊咆哮著往籠罩在紛飛的木屑中的黑影合圍衝去。“小心!”梅花鹿警戒地說道。透過空中飛舞的木屑,原來黑影又一次消失在我們的視野。
我想他是逃跑了麼,趁著這一瞬間的混亂。“不好!”我內心一沉,眼前一黑,恰是那黑影現身在我身前。透過他黑色的鬥篷,隱隱看出他麵部的輪廓,五官尚不能分辨出。我這一驚嚇非同小可,他如鬼魅般站立在我麵前,帶著讓人窒息的壓迫感。我想向身旁的仙姑求救,可是餘光掃過仙姑已不在身側,梅花鹿和法裏奧也被這黑影不知什麼時候逼得連連退後。緊接著我隻感覺背後一緊,那黑影挽起我左邊胳膊搭在他肩上,他一隻手挾著我想要突出重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