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雲隨碧玉歌聲轉(1 / 3)

那一日的風,陰冷刺骨。

承恩郡主一襲鮮亮威儀的衣裳,立於浮橋之上。

發梢上的金步搖,映著水波輕輕蕩漾。一彎美目,三分傲氣,三分輕視。

三兩片枯葉不時的從櫻樹上飄落下來,蘇櫻抬眼從禾雅隆起的腹部一直往上看,最後停頓在櫻樹的枯枝上那一片形將墜墜的葉子上。

“再鮮美的花朵,一旦凋謝,誰還會記得它曾經的美好。花兒凋謝,來年依舊會開得絢爛奪目,人卻沒有這樣的機會。”她本不想先開口的,但禾雅冷漠的神情卻很讓人惱怒。

“你須記著,這園子裏的,園子外的花草永遠都是為王府的主子而開的。除了四季更迭,隻有主子才能決定它們的生死。可即便是這府裏的主子,生死同樣攥在帝皇手中,半分不由己。”

“王妃說得極是,禾雅隻是小人物,無足輕重。”禾雅波瀾不驚的回道。

蘇櫻雋眉一斜,幹笑了兩聲。

“你可不是什麼小人物。在這皇城中,從來沒有一個人得到比你更多的‘殊榮’了。”

“賢王府隻會有您承恩郡主,一位女主人。”

“哦?”蘇櫻狀似無意的,“是嗎。”

“這話倒讓我想起一件舊事。”她頓了頓,仿佛十分艱難痛苦的歎息,眼裏的譏諷又那麼明顯:“皇爺爺下旨賜婚時,曾聽聞王爺奏請皇上休妻,休書都夾在奏折裏一起上表了。可你從殤城回來時卻為王爺意外受傷,王爺念你情誼深重,不好再與你提這事兒。反倒我成了將你趕到鏡園來的惡人。可巧你又有了身孕,不過是多添一張口要飯的,這賢王府啊容得下。”

禾雅本就遍體鱗傷的心被傷害的更加徹底了。許久她才釀出一個虛弱的苦笑。

欲哭無淚,是多大的悲涼嗬。

“你有權利去征服和占有這個男人,並得到他唯一的愛。我無意與你為敵,他的心從來都不屬於我。對他來說我隻是一個還有些用處的人罷了。你和他都一樣,不過仗著我愛他。才會有恃無恐。”

蘇櫻抬起的手頓了一下,還是握了過來。她輕蔑的笑道:“無奈你我鍾情於一個人,就是情敵。我想你跟我一樣好奇,王爺心裏究竟在意誰多一點呢。”

她放開禾雅的手,尖叫一聲,身子像落葉般滑落,朝身後的水波墜去。刺骨的寒意贈予她一樣的悲哀。因為女人什麼東西都可以和別人分享,隻有她愛的男人的心不可以!

承恩郡主心底的另一個秘密,將是永遠的秘密。她不會說,絕音塵的驕傲更不會……

珠簾浮動,水霧淼淼。

雕花銅鏡裏,倒影著她出水芙蓉般婀娜的倩影。**月的身孕,卻不似平常孕婦般豐盈。

反而還多出許多讓人發寒的,觸目驚心的傷疤。

最嚴重的三處傷疤呈現出深深的褐紅色,猶如三隻惡魔的眼睛猙獰在她背上。肩胛骨上的那一處還凹了進去,每到雨夜,沒有取出的碎骨都會叫囂著再次戳痛她。

禾雅第一次如此清晰的看到如今已遍體鱗傷的自己。她累了,無意與人爭搶卻總被視為水火;想過安穩的日子卻總被推上風口浪尖。她的心無數次的踏過千山萬水,飛回到那個寧靜的溪穀,她隻願為一粒微塵,為一滴晨露,自由自在的。

願望,就快實現了吧。

武笙掀開馬車上遮擋寒風的簾子時,撞見禾雅嘴角的笑靨,如鮮花綻放般純淨美好。讓人不忍破壞。

“武笙,到了?”禾雅回過神來,見馬車已停便問道。

“是,夫人。但門口守衛森嚴,不似可隨意探訪。”自禾雅囑托他打探葉妍的下落後,他費盡心機找到這裏。但卻不若傳言所說藏匿般簡單,如此高調,更像是圈禁、誘捕。

“沒關係,既然來了總得一試。小玖扶我下車。”

剛走近幾步,就被兩把長槍攔下了。士兵麵色冷凝,軍威莊嚴。

武笙笑道:“這位官爺,我家夫人是你家主子的舊友。能否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