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幻象(2 / 2)

直到一場雪的降臨,整個幻景,終於靜靜地慢了下來。

雪,肆虐無情,如一頭猛獸,欲吞沒這一片沒了人跡的廢墟。

男人一身戎裝已破舊,散亂的發絲,染垢的麵容,暴風怒雪也在欺淩愚弄這個失意的英雄。他的腿凍得僵硬,剛毅溫柔的眼眸而今獨留空洞悲苦。

橫倒的旗杆,鏽鈍的刀槍零落滿地,雪要埋了葬了這滿目的淒愴、一懷的愁緒。

恨,刻著骨,寨子大營上一片黑紅色的血印又是誰的?聶雲,老七……淚水終於從這個無堅不摧的男人眼眶落下。

意氣風發,叱吒天下,就算今時今日化為殘垣廢瓦,一敗塗地,南宮宇也自會泰然處之。

可偌大的風雲寨就他一人了,那些誓死追隨的兄弟,肝膽相照,生死同歸,如今何在?

一念之差已為烏有,這筆不共戴天的血仇,今生今世,他與他是化不開了。

在風寒到徹骨、雪冷到噬心、蒼穹雲卷默然無聲、漫天飛絮舞到極致的時刻,一條俊雅的人影邁著從容的步伐逐漸出現在南宮宇的視線內。

雪瓣伏在他深綠的袍子、漆黑的長發上,他像個風骨清雅的賢士,卻有張冷峻絕美的靨容,他是一株空穀幽蘭,沾不得凡間塵世裏的半絲俗氣。

可南宮宇看著他如同盯著毒蠍豺狼,他的身影清晰一分,南宮宇的痛楚就明顯一分,直到仇恨壓得人無力喘息,終於喉頭一甜自口中吐出一抹妖靡的血紅,刺人眼目攝人心魂:“這一切就是你的目的?要我死,要風雲寨亡?”

風清雨愁眉深鎖,一雙如墨如畫眼眸裏,是重重殺機,是致狠致絕的陰鷙:“情義滅,知音淪為陌路,我幾時要過這樣的結果?若非你斷袍絕義,我自不會血洗風雲寨。”

“事已至此,何須再自欺欺人。你還不承認自己就是魔族之主,你肯與我稱兄道弟,無非為了鏟平寨子?”

風清雨被突來的一襲烈風凍得身形一顫,他緊抿朱唇,黑亮如墨玉般寂寞的眼睛一瞬之間沒了顏色,可他卻笑了,那張俊雅如玉的麵容笑得人心驚膽寒:“你這樣看我?”

“我如何看你不重要,今天我要用你的祭奠風雲寨的兄弟。”

南宮宇拔劍刺向風清雨的那刻,雪似暮然靜止。沒有躲閃,濃烈殷虹的血液汩汩地從風清雨的身體流出來,然後他的身體慢慢消散,一顆青色的裴翠珠子逐漸顯現出來,又輕輕的掉落地上,被寂冷的白雪永遠掩埋。

當看到魔族之主體內的裴翠珠子,第一直覺告訴我,那就是噬魂珠。

可是很快眼前的幻景又發生了變化,好像變成了最初見到的那片飛沙大漠。這裏宛然一個天然屏幕,不停歇地循環放映這些畫麵。

“這裏的魔氣很重,我快點離開。”白十八眯著眼睛打量周圍,腳步不覺加快了:“我們要盡快找到和幻景相同的地點,噬魂珠可能還在哪裏。”

“會不會被別人拿走了?”我問:“比如南宮宇?”

“不知道,隻能賭一賭。”

或許白十八嚴肅的表情讓我不習慣,強烈的危及感讓我內心的恐懼更深,不太明白“魔氣重”到底意味什麼,或許是他也應付不來的事。

我加重握住蘇長韶手掌的力道,他可能感受到我的不安,必定手心裏都是冷汗,他向我淺淺的笑了,仿佛清雅的百合在溫暖的光線裏淡然綻放,那一秒鍾,好像讓所有的傷口都治愈了。

我開始以為,這個所謂的魔族無非是製造一些以假亂真的幻象,充其量把人嚇個半死。唯一擔心的,是白十八口中“魔氣”會不會讓“明年的今日變成我們的忌日”。萬萬不曾想到,後麵的經曆才叫驚險,不,應該說叫驚悚。這次經曆真正給我留下陰影,甚至可以說成後遺症的,也正是後麵的嚇尿經曆。別笑我,你遇到了也會尿。

哎,采得百花成蜜後,為誰辛苦為誰忙。一想到做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替他人作嫁衣裳,我的心,就哇涼哇涼的。

我替你出生入死,卻比不上她躺在床上。別想歪了,童雪瑤現在確實躺在病榻上。終於體會那個翹辮子的灩隨波為啥心寒了,那真是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我不是你的愛老虎油。

好像這麼說有點不恰當,華傾戈愛誰,貌似和我沒有半毛錢關係。總之,我就是有點心塞,往後不管過了多少年,每次算小賬的時候,想到此時,我都心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