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大好,萬裏無雲。
項安琪早早的收拾好了一切,提著行李箱便走出了陳鈺穎的公寓,她從今天起就準備搬回項家居住,她不能如此眼睜睜的看著慕正天一點一點的吞噬掉項家。
陳鈺穎也無法阻止,看來昨天項安娜一定是找她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否則她為什麼會在結婚前突然決定搬回去了?
她也沒有通知楚靳凡,就這樣一個人坐著計程車回到了項家別墅。
傭人們詫異的看著提著行李箱歸來的大小姐,喜不自勝的急忙上前。
“大小姐,您終於肯回來了,老爺和夫人可想您了啊。”
“是啊,老爺還天天念叨著給您打電話去接您,您回來了就好了。”
“好了,把行李給大小姐搬回房間去吧。”玄關處,依舊是那一襲不變的西裝革履,慕正天淡淡笑意。
項安琪與他擦肩而過,蹙眉相對,“我爸呢?”
“嶽父現在正在療養院,嶽母在陪著他。”慕正天為她開門,一路緊跟其上。
項安琪突然停下雙腳,回過頭,四目對視,“我隻想問問你安娜的孩子是被你打掉的?”
慕正天臉色一沉,冷笑,“她的孩子也是我的孩子,虎毒也不食子,我會有這般殘忍?”
“這挺難說的。”項安琪冷笑,“我下個月就結婚了,我想你應該知道了吧。”
慕正天微微點頭,“聽說了,也是一個檢察官,家世清白,恭喜你了。”
“不用恭喜我,我怕我受之不起。”項安琪冷漠的轉過身,不再言他。
慕正天一手不經意的攔住她的手,苦笑,“我愛不了你,我就會想盡辦法讓你恨我,恨我恨到想親手殺掉我為止。”
他的話如雷貫耳,項安琪渾身一個冷噤,詫異的掀開了他的手,故作鎮定的冷冷發笑。
她說:“我不會愛你,因為不值得,我也不會恨你,因為也不值得,我們早就兩條平行線,這輩子都不可能有交集的地方。”
“會的,遲早有一天你會的。”慕正天說的信誓旦旦,他正在做的事不就是狠狠在撕裂她的心嗎?就算愛不了,也要讓她心裏狠狠刻上他的名字,哪怕是恨。
項安琪回到房中,一塵不變的裝飾,離最後一次回家也時隔半年,原來這半年家沒有變,變得是住在家裏的人而已。
項鎮海被他囚禁,與外界斷絕一切聯係,項安娜被他夜夜折磨,折磨到最後竟親手殺掉了她腹中孩子,而他與她,就此形同陌路……
電話在她包包裏不停歇的震動,原來已經中午時分了。
項安琪拿出手機,大喘一口氣,“靳凡,什麼事?”
楚靳凡坐在車裏,挑眉看向身前的三層別墅,笑道:“我在你家門外,想拐帶你去吃午飯。”
項安琪走到窗前,失聲而笑,“好啊,拐帶檢察官罪責可是不小啊,你可要好好的考慮清楚啊。”
“沒問題,我願意被判終身監禁在項檢的身邊,出來吧,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掛斷電話,項安琪匆匆下了樓。
慕正天依然不動聲色的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她沒有理會他,徑直走出了別墅。
楚靳凡紳士般的打開車門,車子揚長而去。
露天酒店頂樓,溫柔的風滑過臉頰,愜意的縈繞在四周,不溫不燥的感覺清新。
項安琪坐在椅子上,環顧四周,毫無一人。
現在是午餐時間,這裏原本應該是生氣紅火,而今天卻是隻有他們這一桌客人,難免會讓她覺得是他在暗箱操作什麼。
楚靳凡放下外套,微笑,“不用看了,我包場了,今天我要給你見一個很重要的人。”
隨著他的目光而去,項安琪不知所措的急忙站起身,迎麵而來的是以為七旬左右的老者,他步履蹣跚,卻步步堅定,一步一步的靠近他們,臉上也微露一絲喜顏。
楚靳凡爺爺楚柒和顏悅色的坐在椅子上,放下手裏的權杖,笑道:“都坐下吧,今天一見到真人,還真是比照片上漂亮數十倍啊,這次靳凡眼光不錯。”
“爺爺,什麼叫做這次啊,孫子可是第一次帶女朋友給您看,您可別亂說讓安琪誤會了。”楚靳凡膽戰心驚,這爺爺第一句話就差點把他嚇死。
楚柒淡笑:“也是,我這個孫子太木訥了,很少有女人願意接近他,真不知道他究竟有沒有遺傳到我的基因,可惜了可惜了。想當年我可是——”
“爺爺,您也別再想當年了,誰不知道您年輕時候風流倜儻,縱橫情場數十年,結果還不是吊死在我奶奶裙下不能自拔。”楚靳凡搖搖頭,三言兩語便打斷楚柒。
項安琪啞然失笑,“你就不怕你爺爺聽了會生氣?”
“沒什麼,這小子大逆不道我又不是才知道,他的那點花花腸子會瞞住我?我看他早就有圖謀不軌的心想要做我的位子了,可惜年輕氣盛,還得再多鍛煉幾年。”楚柒一揮手,侍應生急忙上前。
楚靳凡湊近侍應生,輕聲細語的吩咐著什麼。
項安琪無所事事的喝了一口白水,好像這裏就她沒什麼發言權。
等他們商量好什麼之後,項安琪才發現自己已經喝光了一杯水。
“安琪啊。”楚柒依舊笑顏,“我家靳凡很喜歡你,我也聽說了你們決定下個月結婚,我當然尊重我孫子的選擇,隻是想問問你,你不會反悔吧。”
項安琪拿起空杯子,想要喝一口,卻又無奈的放下,苦笑:“我們都善良好了,怎麼會反悔呢?”
“爺爺,您胡說什麼,安琪別聽他的,他就是怕我們隻是玩玩而已。”楚靳凡一手撐住桌麵,撐的指尖泛白。
“行,我不說了,你們年輕人之間的事,哪有我這個將死之人的摻合處。”楚柒見狀,閉上嘴,這裏如果惹怒了楚靳凡,他必定會生氣的帶著她離開,到時候他這個爺爺太沒麵子了。
十個侍應生一個手捧著九十九支玫瑰站在她的四周,一曲優雅的古典樂瞬間飄蕩而起,滿天漂浮而起一隻隻行色各異的氫氣球,在她的四周,炸開一朵嬌豔欲滴的芙蓉,芙蓉中心,一隻藍色妖姬格外醒目,妖姬中,是一枚閃閃爍爍的物體。
恍如一世的距離,他跪倒在她的腳前,任憑著頭頂上的氣球漸行漸遠,他溫柔的拉住她的手,將這枚楚家的家傳之寶扣在了她的無名指上,深情一吻。
這過程中,項安琪幾乎沒有反應而過,她隻記得那滿天飄舞的氣球和滿地芬芳的玫瑰香。
車裏,項安琪仔細的盯著無名指上的那枚鑽戒,隱隱的透露出時代的滄桑感,細看之下,盈滿了幾代人的幸福。
“這戒指很特別。”她拿在手裏,想要再看清楚一點。
楚靳凡溫柔的搭在她的手上,笑道:“當然特別了,這可是我太奶奶,奶奶,媽媽戴過的,她們都是我們家族最幸福的女人,而現在把這幸福全部留給了你。”
項安琪詫異,有些想要摘下這戒指的衝動,她現在還不夠愛他,她幾乎覺得自己沒有資格戴上這枚戒指。
“別摘。”楚靳凡知道她的想法,卻不在意,“這世上能配得上這枚戒指的人隻有你,別摘。”
項安琪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咬住下唇,身子靠向他,“等著我,等著我有一天跟你愛我一樣愛你,別走太快了,我怕追不上。”
楚靳凡一手撫摸過她的腦袋,“傻丫頭,等一下我帶你去看看我們的新家好不好?”
“你不住你家裏嗎?”
“當然不住了,跟那老頑固住在一起,連晚上運動都要格外的小心翼翼,保不準他那天會在我們房裏裝什麼攝像器。”楚靳凡這絕不是危言聳聽,他爺爺絕對會幹得出來。因為他總有這個理由,查看你們是否有傳宗接代。
露天酒店頂樓處,楚柒依然品著紅酒。
“爺爺,看來靳凡很喜歡她。”楚靳凡姐姐楚靳潔神色黯淡。
楚柒放下刀叉,靠在椅墊上,“當然會喜歡了,她跟你媽媽長得很像對不對。”
楚靳潔心底一驚,沒錯,第一眼看去真的很像,那張被歲月洗去了年華的容顏依然是毫無改變,照片上的臉與現實中的臉七分想象。
“調查一下,別跟南宮家一樣搞出幾個私生子來,更不要驚動靳凡,他這次顯然是認真的,並不是因為她長得像你媽媽。”楚柒站起身,緩慢的朝著電梯走去。
“可是爺爺,一旦調查,靳凡會第一時間知道,他會——”“那就想辦法別經過他的手,這一點你應該知道怎麼做。”楚柒走進電梯,眼皮都不曾眨一下的臉色暗沉。
“我知道怎麼做了。”楚靳潔低頭頷首。
……
陸軍總辦公室:
王瑋楠聽到消息後迫不及待的回到了辦公室,還未反應而過,卻見大搖大擺坐上中尉席上的身影。
南宮煜放下自己的任命狀,坐在椅子上,輕輕的用手滑過辦公桌上的鍵盤,笑道:“王上校出獄了?看來天下烏鴉果真一般黑,有錢有權還怕什麼國法啊。”
王瑋楠冷冷的走到他身前,“你為什麼會在這裏?”
“忘了告訴你,我在半年前就已經是中尉了,雖然我爺爺倒了,可是我的頭銜還在啊,怎麼?現在突然覺得又要拿我開刀了?”
“漏網之魚,不足為懼。”王瑋楠冷冷的坐在沙發上,不由自主的翹起一腿,“不介意我抽支煙吧。”
南宮煜隨意抬手,“請便。”
“你已經知道我的身份了?你是怎麼知道的?”王瑋楠點燃香煙,一圈圈煙霧從他嘴裏吐出,緩緩的環繞成一圈又一圈。
南宮煜打開窗戶,迎麵而下望去,“你在對我爸爸用藥的時候,他的眼神正看著我,讓我別出聲,別出來,我忍著,我就這樣目不轉睛的看著你們,聽著你們的談話,一字不落。”
“你還真是忍得住啊,早知道你當時在場,我就應該更毒一點,直接讓他死掉。”王瑋楠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磨著牙。
南宮煜坐在他的對麵,同樣也是點燃一支煙,沒有抽,隻是這樣放在鼻間,“他也是你爸爸,你比我狠。”
“我爸爸王棟,我姓王。”
“爸爸根本就不知道有你這個人的存在。”南宮煜冷笑。
“不知道?嗬嗬,你錯了,他是在我出生之後才遺棄我們母子的,隻因為你外公,你外公財大氣粗,你爺爺也忌憚他三分,就這樣,他狠心到在我出世後第七天把我們母子丟在別墅外,不管生死,不是我命大,早就死了。”王瑋楠一手按下煙蒂,任憑它漸漸熄滅在手指間,那種痛遠遠比不上自己心底的痛,那一刀一刀的割舍著他的肉。
“那你知道我母親嗎?”南宮煜熄滅掉香煙,“她知道我爸爸有外遇,可是她沒有做出任何傷害你們母子的事。”
“沒有?你又錯了,你知道我媽媽是怎麼瘋的嗎?就是你母親,她每隔一年就會郵寄一些他們恩愛的照片給我媽媽,讓她看著你們一家三口幸福恩愛,自己卻被狠狠遺棄,就這樣,日積月累,她被自己折磨瘋掉了,你媽媽沒錯,隻是犯糊塗而已,她當初就應該殺掉我們母子兩個。”
“嗬。”南宮煜失聲而笑,看來是他自我安慰了,原來真相是這般,難怪他會恨不得把整個南宮家狠心滅絕。
“現在看清楚自己父母的真麵目了吧,他們就是該死該瘋。”
“可是我奶奶沒有錯啊,我爺爺沒有錯啊。”南宮煜按耐不住心底的衝動,一把抓住他的西裝。
“他們一點錯都沒有,我爺爺強勢,可是他從沒有傷天害理的事,更沒有傷害你們母子,我奶奶那麼善良,你卻因為你的那點仇恨逼死了她,如果不是你,我奶奶最少還能活兩年,這筆賬,我又怎麼算?”他恨得咬住下唇,咬的已經滲出絲絲血跡。
王瑋楠不以為然的冷冷發笑,“要怪就怪他們姓南宮。”
“啪!”南宮煜毫不猶豫的掄起一掌打過他的臉頰。
他冷漠的俯視而下,“我告訴你王瑋楠,從今天開始,隻要我南宮煜活著一天,你就休想動我家裏人一根頭發。”
王瑋楠不以為然的擦掉嘴角的血跡,冷冷發笑,“我會拭目以待,看你怎麼回擊我。”
他的手輕撫上南宮煜的衣,一枚小小的軍勳而已,能奈何的了他什麼?就憑他今時今日的地位,捏死他就跟捏死一隻臭蟲一樣,不足為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