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幾年沒回來了？”
“自從查出病，就沒回來過了。”
“快三年了？”
“嗯。”
“過年也沒回來過？”
“沒有，過年也是在外麵一個人過的。”
“其實，你可以跟我回家過年的。”
“習慣一個人了，過不過年的，對我來說又不重要，反正也沒幾年了。”
“今年去我家吧。”
“現在還早呢，說什麼過年的。”
“往哪開呢？”
“那邊那邊……”
村路好了很多，澆了瀝青，聽說拆了不少的老房子，擴建道路，花了不少錢，不僅用完了上頭撥的款，還超出了不少。不過看著村子裏的變化，還是挺開心的。
離家越近，許程昱的話就越多，問的就越仔細，弄得我也有點不安和心煩。我擔心他太把自己當成女婿，待會說錯了話，讓我爸媽反而更加起疑心。
結果快到家門口了，他才想起來忘了買禮物。
我讓他算了，不用買了，我爸媽不會在意的。可他大男子主義上來了，偏偏不聽我的，非要找到一家超市，買了黃金搭檔，還要買煙酒，我隻能勸他我爸不抽煙不喝酒，還不如買點水果。
折騰到真的吃中飯的時間了，才趕到家裏。
一來二去的，弄得我情緒都沒了，反而胃更加不舒服起來。
爸媽老淚縱橫，看到我說不出話，臉上又是笑著。我想起這幾年的事，也忍不住心酸起來，真想把自己的事都告訴他們，真想把一切都交給他們，真想讓他們陪著我，真想讓他們一下子就把我治好，真想讓他們承擔一切。
但，我是他們的兒子。
許程昱雖然被我們三個冷落了，卻還是挺開心的送上準備好的東西，主動介紹自己。
“來，快吃飯吧，準備了一上午了。”
桌子上全是我愛吃的菜，許程昱眼睛也不眨，肯定是在把這些我愛吃的菜記下來。
夾了塊燉排骨，還沒吃，胃裏就一陣惡心。連忙跑到廁所吐，可早上喝的粥都消化了，隻吐出膽汁來。
“怎麼了怎麼了？怎麼就吐了？是不是生病了？”
三個人都跟了過來，正想撒個謊說自己有點感冒，胸口一疼，張嘴就是一灘紅。然後就隻朦朦朧朧聽見我爸我媽嚇壞了的聲音。
縣第一醫院，也就是人民醫院。記得以前難得才來一次，不是大病根本不本不敢來，但現在，我卻住在了這裏。
“我爸媽呢？”
“在……醫生那裏。”
“他們知道了？”
“應該是。”
心裏很懊惱，很後悔，明明早就覺得不舒服了，卻不重視，也不該想一些亂七八糟的事，現在真的實現了我之前想的話，我該怎麼麵對？我這種人渣，其實早就應該不在這個世界上了。
我為什麼要回來？
盯著病房的門，現在的我，隻希望我爸媽永遠不要進來。如果時間能倒流該多好？
“再睡會兒吧，醒了就沒事了，有我在。”許程昱的臉色也不好，眼睛裏有血絲，握著我的手都是汗。
第一次有這麼想拜托他依靠他的感覺，讓別人承擔一切的感覺也許真的會上癮，以前是父母，現在是許程昱，不知道以後……
也許，我是沒有以後的人吧。
閉上眼睛，感覺到了眼淚冰涼從左邊滑下，卻一直沒有滴到枕頭上。
“別哭，我在這裏。”
隱約聽見有人說我的胃和肺都出問題了。得艾滋的人身體本來就弱，免疫力很差，容易被病毒感染，不能去一些空氣不好的地方……
大概是因為去了KTV還抽煙了吧。
什麼時候我變得這麼弱不禁風了，去唱了一次歌要進醫院兩次，那我以後還能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