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人身上綁一肥豚,須臾間引爆了全球大疫情,人們見豬唯恐躲避不及,紛紛掩嘴捂眼倉皇而逃——這幅搞笑的漫畫,堂而皇之出現在鳳凰衛視“鳳凰早班車”的新聞末尾。這也太好玩了,2009年出現的這場豬流感,其恐懼甚於炸彈!
這樣的漫畫含義廣闊,其內容可寫一本書,不同文化背景的人都喜歡。本來,我不太喜歡什麼漫畫,但在書店看到這本《天哪,書!》,其欣喜程度,不亞於見到這幅豬流感漫畫。《天哪,書!》集45個國家、80位漫畫家關於書的150個奇思妙想,異常諧趣。想一下,人掉到海裏,救他的不是救生圈之類,而是一本書,搞笑嗎?
所以,當生活乏善可陳時,幸好還有書。
這些年來,憑興趣在書林中穿行,揀喜歡的收入篋衍,時間長了,“有些迫不及待的短句,突然在天空的雲尾掛單,在沐浴的澡盆閑蕩,在晾衣的衣架上跌落;或者在早晨起床束起窗旗,隨著陽光將我的腳踝染黃,或是切菜的砧板上,有一截菜蔬變了顏色,哀哀喊痛。”(簡媜《私房書》)如何收留他們呢?隻好都記下來。簡媜這樣說。
記下來了,他們就像我寶愛的小東西,出入在書桌側、枱角邊,散落在書頁旁、紙屑上。有時,他們以我的名字為嫁衣,出現在大眾視野,而更多時候,他們與我互相嬉戲,就在我家那間小小的書房。書房雖棲身“石屎森林”,但窗外有一片綠蔭,看書寫字累了,捧一盅茶,靜看綠雲翻飛,身心煦愉。所以,我把這本與書有關的書取名為《綠窗書影》。
《綠窗書影》在論及圖書的相關掌故、因緣、書事外,更多將筆力放在書的情趣上,比如個人品位、審美意致、情感交流等,以至於人書相遇後發生的故事,成為全書主題。第一輯“書人寫意”摹寫書中人物、書籍作者,具有古典氣質和中國畫式的意趣,其題解“有你傍我歡歌,荒原呀,便是天堂”來自古希臘詩人的詩句,表達對書人的讚美;第二輯“書影斑斕”,描寫曾在個人閱讀史上占有一席之位的書,包括古今中外,也包括廣義上的書,比如畫冊、音樂;第三輯“書情婉約”,是全書比較重要和好看的一輯,有別於書話體裁,融入更多的個人閱讀經驗和私人情感,普洱茶、月光光、蘭花花、爵士樂、玉石、陶瓷……一旦和書相遇,便是一個個美麗故事;第四輯“書色可餐”,來源於“秀色可餐”,顧名思義,這一輯跟飲食有關,可入饌的書,或煮字為食,咬文嚼字的另類表達,等等。“食色性也”,精神食糧裏怎麼可以缺少真正的美食呢?
“綠窗”,是很有古典意境的詞,古時候特指女性居室。陸遊、溫庭筠、韋莊、張先等詩詞家都在詩文裏用過,“愛來書幌綠窗前,半和嬌笑”、“繡簾風細,綠窗人靜”。清代更有一本很出名的書《綠窗女史》,內容繽紛,題材多樣,凡曆代女子生活、婚戀、才品、著撰等,皆有涉及,集傳記、小說、詩歌、辭詠、序傳、啟牘於一書,亦真亦幻,亦虛亦實,亦莊亦諧。遺憾的是,一直找不到原版本閱讀,隻能從網上搜尋一鱗半爪,聊解望梅之渴。《綠窗書影》的出版,也算二十一世紀一位普通女子,向幾百年前的女史們表示致敬吧——無論何時何地,《綠窗女史》依然是我的歆羨。
人與書相遇,是一件很奇妙的事,充滿偶然性和不確定性,因此也很有趣。相遇後,是永遠的摯愛,還是從此相忘於江湖,又很誘人想象。
《綠窗書影》抒寫從書到人、從人到書、人與書的廝磨、守護、纏綿,進而情愫暗生、沉淪其中,這過程,幾近談戀愛。倘可以,我願意畢生長戀。
為此,我要感謝王春瑜先生、王學泰先生、李喬先生、伍立楊先生,感謝商務印書館的盧曉軍編輯,他們的拔擢和讚許,讓拙文有了付梓的機會;同時更要感謝我的父母與家人,是他們一貫的欣賞與鼓勵,才讓我在攘攘塵世中,安心、安靜做自己喜歡的事。這本書,連同我的感激,獻給他們。
趙芳芳
庚寅年仲夏佛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