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蜚離開時對同學說,你得想法子出去,這不是人待的地方,人煙稀疏,房子隔老遠一間,天黑後陰慘慘的。王蜚記得當時同學的表情十分羞澀。他不知道同學這麼考出去是否因為他的一番話,是否為了離開家鄉,但他十分的懷念那次有所希望又感覺渺茫的“剪莊之行”。暖暖的風吹拍在臉上,空氣裏透著甜蜜的滋味,以後他真的再也沒嗅到過這樣的記憶了。

回到那天深夜,建湘路上王蜚、彭越和倆研究生肩搭肩一同前往。彭越一路上掛著那種小人得誌的陰笑。走進那間散發著曖昧的粉色光的按摩店裏,彭越很熟練地跟人打招呼,小妹們都纏著越哥哥長越哥哥短地叫喚。他不由自主地打了幾個尿噤。他和倆研究生先跟三個小妹上樓。上樓後,木板就把他們隔進一個個光線模糊的包間裏。王蜚看見倆研究生的手很自然地捏著裹在皮裙下的屁股往裏麵走,而他不知鑽到了一個連長相都沒看清的小妹的床上。一切都是酒精的作用,他的忐忑不安很快消失了。

口渴的王蜚醒來時發現自己躺在一間小房的單人床上,他聽到隔壁有女人低聲呻吟,猛地一下就頭腦熱了。他爬起來,發現褲襠門是開的,他拉上後掀開門簾要走。一個身材標致的小妹站在過道裏,發叢中一枚發亮的邊夾,身體散出的一股檸檬香令他恍惚想起什麼。低著頭的她看他出來馬上站直了身體。

王蜚問她他朋友呢,她說已經走了,你睡了四個鍾點。

王蜚問他們給錢了嗎,她說隻給了兩個鍾的,也不說還要給多少錢。這時從裏麵更暗的一間房裏走出來一個胖胸脯的女人,說:“你再給一百走人吧。”

他說:“你訛我?”

胖胸脯女人指指站一邊垂著頭的女孩說:“你睡在她床上。”

他故意裝凶罵了句:“睡她床上就要這麼多,媽的。”

那胖胸脯的女人走進包間裏,說:“你自己來看。”

他說:“看什麼看?”

她彎腰挪出床底下的塑料桶,摳出一團滑滑的影子,然後兩隻指頭拈著它遞到他麵前:“這是你的吧?”

王蜚看到那小妹頭垂得更低了。他不清楚這擺在他麵前的物證是不是自己的,小妹始終不再說話。突然間他的心有些軟,這小妹,看上去有些順眼,算了,撕破臉鬧沒這必要。不就一百塊嗎?他把錢掏了,下樓時聽到那胖胸脯女人對始終不吭一聲的女孩說:“小亞,以後對這種男人就得硬碰硬,不然他以為我們好欺侮。”

那個叫小亞的小妹回答的聲音嚶嚶的,他沒聽清。

周末,彭越約了王蜚去看場電影,臨了卻變了卦,說要回去一趟,養母病危。王蜚以前從沒聽彭越說過有什麼養母的事,兩人碰了麵,彭越順口說了聲,要不你跟我去一趟?王蜚沒有拒絕,就跟去了那個偏遠的小鎮。趕到時養母已經死了。養母其實是彭越的親姑姑,一個正直善良、拘拘謹謹的小學教師,五十掛零卻得肝病死了。鎮上來了不少好心的和愛熱鬧的人,送別這個好口碑的女人。